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一个墙角里的林长枫看在了眼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其实,林长枫早就想把白璐瑶和欧阳娜二人放走,因为他知道,这二人关在班房里,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说。而且凶手的目标就在她们二人之中,只要把她们放出去,凶手迟早还会再露面。恰好,他发现了邵俊对白璐瑶的那种暧昧态度,于是便顺驴下坡,一反常态提出放人。这样一来,就让邵俊和白璐瑶等人都对自己放松了戒备。
而且,林长枫还知道,按照邵俊的性格,他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白璐瑶和欧阳娜。所以他决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两个女人到底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在上海的一间土耳其浴室,蒸汽弥漫的小木屋里,田中左卫门和渡边长雄正坐在台阶式的木椅上,用一根长有叶子的枝条在身上抽打着。屋里烧着炭,侍者对着炭盆不停地浇着冷水,激起一阵阵热浪。
这种土耳其浴室一般都是洋人开设的,设施豪华、舒适,是中国式的上海人成为“混堂”的浴室无法比的。混堂只有一两个大浴池,洗澡的人像一根根蜡烛般插在热气腾腾的水池里,或坐在麻石砌成的池边上,赤条条地互相挨着。池水是不换水的,一天下来,混浊得像泥浆水似的。水池外有几张粗木的条凳,可坐在那里休息或擦着身上的污垢。上海滩那些不务正业,但又有钱财来源的白相人,每天茶楼和澡堂是必去的,那是他们聚集碰头的场所,又是一种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俗称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晚上再去逛逛窑子,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但洋人和一些有身份的高等华人,是从来不到混堂的。土耳其浴室这种时尚奢华的地方才见得到他们的身影。这里每间包房里都有浴室,有洁白如新的浴盆,也有小汤池,还有一间像田中左卫门和渡边长雄现在待着的小木屋,专门有侍者在里面全程服侍,不是送上冰镇的水和凉毛巾,每个人在热浪中都是汗水淋漓的,像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出够汗,全身酥酥的无比的惬意,又不免有些昏昏然,便出来在小汤池或浴盆里浸泡一会,用香皂全身抹上几遍,冲洗干净后到外边软塌上歇息。浴室可挑选陪浴女郎伺候,陪浴女郎都是清一色妙龄洋小姐,个个丰乳肥臀,香艳无比。
田中左卫门和渡边长雄知道,英、美等国在上海的金融大佬,包括那个最近风头正劲的英国橡胶商人麦边,都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这两个日本人最近也经常出没在土耳其浴室,边享受边暗中收集一下情报。
此刻,两人都已坐到了外面的弹簧软塌上,头顶旋转着呼呼的风扇,塌边的柜子上摆放着洋酒、西点、水果。两个金发碧眼的穿着半透明轻薄衣服的西洋女郎正用柔软的双手为他们按摩着。
“渡边君,你注意到墙上这幅热带风光的油画了吗?”田中左卫门呷了一口酒,语气悠悠地说道:“听说那个麦边的橡胶股票就是从这幅画里激发出来的灵感。”
渡边长雄正沉浸在女郎柔掌的按抚中,这种按抚不重不轻,在你身体的每个部位像鸡雏尚未啄破蛋壳似的慢慢地捏着、敲着、撩拨着,清风般地抚摩着,趣味绝妙,欲仙欲死的。听田中左卫门一说,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墙上的画,上面是一大片生长在酷热和暖流中的橡胶林。过了一会儿,他随声附和道:“是啊,敢在一个充满野兽瘴气的蛮荒之地投资种植橡胶,这个麦边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有一点很重要,他所谓的种植,其实只是一种口头上的承诺,一个美丽的谎言。说白了,不过是发行股票的理由。”田中左卫门有感而发:“他既是个骗子,同时也是个冒险家。从他身上,你会看到一种野性的蛮劲,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敢,一种智者的谋略。这些,在一般商人眼里或许是不符商道,也是不合做人的原则的。可鱼缸里的章鱼,展开它的软绵绵的然而有力无比的一个个爪子,把一条条鱼虾吞噬下去时,它遵循了什么法则吗?弱肉强食就是法则,章鱼告诉你,什么是大门,什么是大路。”
听了田中左卫门的一番分析,渡边长雄连连点头称道。因为这一个多月下来,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一切果然如田中左卫门所言,上海滩的人为了橡胶股票已经快成疯成魔了,繁荣似锦的条条马路,无不在为橡胶股票而披上灿烂的霞帔。
“对了,最近英、美两国的那些金融大佬们有没有什么动静?”田中左卫门慢条斯理地问。
渡边长雄说:“我留意了一下,最近英、美那边又都新开了四五家商行,不过领跑的还是麦边的公司。而且我还发现,大清国的那些官员们在各家商行里都入了不少股份。”
田中左卫门沉思着说:“嗯,继续盯紧一些吧,也该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渡边长雄轻叹一口气,说:“如果能把唐焯仁的那笔巨款找到,我们早就出手了。”
“有没有发现唐焯仁的踪迹?”听了这话,田中左卫门突然转过身来问。
“前几日,有人在南市一家图书馆门口发现了他的行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