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不归早年丧偶,一直不曾续弦。他不好色,也不贪财,最大的嗜好便是练武。闲暇之际,偶尔喝上一盅酒。
今晚,他正在喝酒的时候,府衙主薄官周宗山找上门来,直接道:“我儿今天遇刺,身受重伤,凶手是苏孝文的女儿苏瑾。”
“苏瑾?”
丘不归双眸一缩,他记得这个名字。外甥陈晋曾请求他帮忙寻找此女,但并未找到,没想到却藏身在周家之内。
他开口问:“人抓到了?”
周宗山摇头:“没有。”
丘不归眨了眨眼:“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周宗山道:“苏瑾逃逸,她无家可归,势必会找人投奔。我听说你的外甥陈晋与苏氏父女来往密切,因此想找他问话。但在此之前,我得知会你一声。”
丘不归哈哈一笑:“所以呢?”
周宗山淡然道:“之前陈晋替苏孝文击鼓鸣冤,被抓入狱,你不惜代价把他救出来,现在,你不想你的外甥再度进去吧?”
丘不归冷哼一声:“伱不用来敲打我。这件事究竟如何,我外甥是否涉案,还不得而知。”
周宗山霍然起身:“好,我自会派人去老丘庄拜访,找陈晋问话。”
转身离去。
丘不归目光闪动,沉吟不语。
前些时日,陈晋已离开老丘庄,住进城里。可究竟住在哪儿,丘不归也不知道。
一直以来,这个外甥过得太安逸了,只会埋头读书,不懂人心世故,就是个愣头愣脑的书呆子。
丘不归有心让他出来历练,尝尝生活的苦。如果陈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自会回去。
不过至今为止,陈晋还没有回去过。
对此,丘不归颇感宽慰,觉得这個外甥经历了牢狱毒打后,开始成长,变得懂事了。
今晚周宗山找上门来,言下之意,直指陈晋窝藏了苏瑾,要丘家尽早交苏瑾出来,免得最后撕破脸皮……
虽然不知实情如何,但丘不归隐约觉得,此事与陈晋脱不开关系。
“这小郎,真是会惹事找麻烦呀!”
叹息一声,杯中酒一饮而尽。
……
一夜过去。
清晨,陈晋一如既往般早起,手持竹杖,来到院中练剑,刺落叶。
救下苏瑾,等于与周家为敌,势必引来一连串的后患麻烦。
王怀易说他有外公和大舅作为靠山,但对于陈晋来说,他更愿意依靠自己。
依靠自己手中的剑!
每日的苦练必不可少,风雨无阻。
嗤!
当把一片刚飘落的枯叶刺穿时,陈晋若有所觉,回头去看,正见到苏瑾倚在门口,好奇地看着。
她仍穿着昨天的衣裳,月华锦衫,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玉一般的颈脖。
陈晋对她笑笑,继续挥起竹杖。
苏瑾也是展颜一笑,她一双眉毛黑密且秀气,随着笑容挑起,展现无限美好。
……
一夜辗转难眠,周宗山早起,草草吃罢早饭,去跟儿子周铭说了几句话,随即前往府衙。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
周铭不但是他的嫡子,更是独子,但现在,周铭废了。更要命的是,周铭还没有正式娶妻,虽然在外面玩弄过不少女子,却没有给周家留下一点香火。
唯一的儿子没用了。
周宗山想要维持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纳妾,看能否再生出个儿子来。
但在此之前,必须要抓到苏瑾,否则的话,周家将颜面扫地。
这宗案件,在周宗山的运作和恳求之下,上面的大人已经同意,让他全权负责侦办。
到了府衙,他立刻召集各班捕头衙役,发号施令。
不用多久,一队队人马便出动,有的在城内搜捕;有的出城而去。
到了响午时分,出城的捕头回来禀告:“周大人,老丘庄上的人说,陈晋并不在庄上居住,而是外出游学了。”
周宗山点点头,说“知道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这只是例行的一次问询。
昨晚去找丘不归,也是一种刺探而已。
周宗山认定,苏瑾肯定还在城内。
昨天官府第一时间就封锁住了城门出入,一介文弱女流,无亲无故,怎么逃得出去?
而根据已知的线索,苏瑾最后应该是回到了家里,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相比被人窝藏,周宗山更怀疑此女是不是躲在某处寻了短见,或上吊,或投井,殉节死了。
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都是猜测。
陆续有捕头回来禀告,他们按照周铭提供的名单,前去问询查案。
无一例外,问到的学子都说不曾见过苏瑾。
这些学子,大都有功名在身,一般情况之下,衙役们可不能闯进他们家里大肆搜查。
而且捕头老手,惯于察言观色,那些学子是否说谎,一看便知。还能询问左邻右舍,给予佐证。
综合种种,并无可疑之处。
听完禀告,周宗山面沉如水,心中烦躁,又觉疑惑:女子犯案,天生就存在着各种短板和破绽,难以遮掩得住,怎地这苏瑾一下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无影无踪了呢?
投河了?
跳井了?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命令捕头衙役们继续在城内搜查,寻找蛛丝马迹。
……
傍晚,落霞绚丽,半天红透。
“守恒,守恒!”
王怀易拄着根竹杖走进院子。
闻声出来的陈晋见状,疑问:“你怎么拄上了?”
王怀易脸色有点发青的样子,叹道:“可能是昨日出去奔波劳累,导致受了风寒,浑身没劲……对了,我昨天没找到小师妹,身子疲倦,就先回家歇息了。”
说到这,声音压低下来:“今天中午,有捕头衙役登门找我,问关于小师妹的事,我都是说不知道。”
他本来也不知道。
“守恒,你有没有找到……”
这话刚问出口,王怀易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改口:“算了,我不问此事,你多保重。我走了,得去看大夫,抓药吃。”
一拱手,转身拄着竹杖离开。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了一样,头颅缩着,抬不起来。
陈晋疑心大起,想了一下,忽而双瞳显出异光。
阴阳法眼!
一看之下,正见到王怀易的颈脖之上,竟跨坐着个人。
不对!
那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