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岩的威胁下,陈希夷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吕岩。
只能起身穿好鞋子,带着吕岩师徒俩下了山顶,来到距离山顶不过十余丈距离的茅屋处。
“师公!”
等陈希夷带着吕岩师徒二人,走进其中一间茅屋的时候,有两个十三四岁,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听到动静,正从另一间屋子灰头土脸地走出来,向陈希夷行礼。
“恶客临门,你们还不赶紧去奉茶。”
陈希夷脸色不太好看。
“吕先生……”
两个小道士却没把自己师公说的气话当真,因为他们之前也看过这位姓吕的先生来找过自家师公,两人关系很好,但他们也不想触尚在气头上的师公眉头,他们向吕岩行了个礼,然后就赶紧跑去沏茶去了。
眼见两個小道士离开,陈希夷这才不太情愿地,将吕岩师徒领进了屋里,并且请吕岩师徒落座。
在两个小道士奉上茶水后,他才将目光看向吕岩道:“说吧,无心昌,你究竟为何事来寻老道?”
他知道吕岩虽然性格恶劣,但是却不至于在收了,一个根器资质极好的徒弟后,专门上门来气他。
所以吕岩应该是有别的事情有求于他,炫耀只是顺带之举。
不帮吕岩解决了事情,吕岩恐怕是不会走了。
他想赶紧完成吕岩所求之事,送走吕岩这尊瘟神。
吕岩这才笑眯眯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让希夷先生帮忙做个见证,我想为我这徒儿冠巾,正式让我这徒儿入我门下。”
陈希夷听到此话,脸色微微一变,他皱眉道:“你想好了?”
对于道家一脉的修行者来说,其实传授修行之法,并不算真正的拜师。
唯有真正冠巾或者传度,才是真正拜入其门下,入了道门,成为其弟子。
未举行冠巾或者传度,只能算是个居士,在师父门下修行而已。
吕岩神色郑重道:“我想好了,此子不仅根器资质悟性样样极佳,连心性也是极好,我要收此子为徒。”
按理说,一般道家高人收徒,需要考验个三年五载,对其对方心性、资质、根器感到满意,才会产生正式收徒的想法。
但是陈渊的情况特殊,吕岩之所以将陈渊放在吕仙祠,一方面是为了给陈渊授课,一方面也是为了考验陈渊。
陈渊这段时间的表现,让他相当满意,所以他动了为陈渊冠巾的想法。
陈希夷却道:“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冠巾和传度并不是随便举行的,一旦举行冠巾和传度之后,那便表明此人有了师承、道名、字辈,同时也会上表到道祖那里,就此成为道祖门徒。
从此以后,师父和徒弟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冠巾和传度前,师父若是对弟子不满,随时可以将弟子赶出门墙。
冠巾和传度后,除非弟子犯了忤逆不孝、修炼邪术等十恶不赦之事,否则即使师父对弟子再不满,也是不能将弟子逐出门墙。
吕岩摇头:“不用考虑了,我意已决。”
陈渊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他还以为自己早已拜入师父吕岩门下了呢!
如今看来还没有。
陈希夷道:“无心昌,你欲要为弟子冠巾,为何要来找老道做见证人,你好友遍布仙凡,何不找其他人呢?”
随后陈希夷又问吕岩。
吕岩却笑道:“我虽交友广泛,但是火龙先生昔日传道于我,希夷先生时常和我论道,若论收徒冠巾的见证,还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选吗?”
吕岩的这一番话,让陈希夷嘴角不由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笑道:“也是。”
被吕岩三两句一说,陈希夷心中原本那点怒气,在此时也彻底消散了。
陈希夷将目光看向陈渊:
“小子,伱真决定拜无心昌为师,他的修为虽然不错,但是教授弟子的水平只能算一般,以你这般极佳的根器悟性,拜他为师简直是明珠暗投。”
“趁还没有正式冠巾之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不然你拜在老道门下,和火龙做一个师兄弟如何?”
眼见都这时候了,陈希夷还不忘挖自己的墙脚,吕岩却没有阻止,他老神自在地站在旁边,他相信陈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多谢道长抬爱,不过在下已经有师父了。”
眼见火龙先生的师父要收自己为徒,陈渊语气温和地拒绝道。
这位火龙先生的师父希夷先生,能创出《胎息诀》这等睡觉就能修炼的修行之法,定非无名之辈。
但是正如之前所说,不说师父吕岩传道授业之恩,光凭对方救过自己性命这一条,就足以让自己拒绝任何人。
“你们师徒俩,都是这副脾气,难怪能成为师徒。”
眼见陈渊不假思索地拒绝,陈希夷心情复杂道。
他刚刚之话也并不是戏语,而是出自真心,实在难以让陈渊如此良才美玉,就这样眼睁睁地从面前溜走。
但是被陈渊拒绝的同时,他也真心为吕岩感到高兴。
自古以来师择徒,徒亦择师。
如果师父在选择徒弟时,徒弟能坚定不移地选择师父,刨除根器悟性心性等条件,这才是一个真正让师父,感到开心自豪的弟子。
“行了,先生,我这徒弟你就别眼馋了,我和他缘分极深,不是你三言两句,就能被你骗走的。”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吕岩,忍不住嘴角微翘,他对陈希夷道。
“如此良才,就此失之交臂,着实令人扼腕叹息,若是让老道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陈希夷叹息一声。
“先生要怪只能怪火龙,谁让那一次论道,他没有赢过我。”
吕岩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无心昌,你说得对,下次见面老道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陈希夷一副咬牙的模样。
想到如此良才,本来是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徒孙的,都因为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才错失了这个良机,他心中就十分难受,只想着将自己那徒弟,狠狠教训一顿。
“冠巾需要准备的东西颇多,你们师徒就在老道这山上住一夜,明日再举行冠巾科仪不迟。”
扼腕叹息了一阵,却改变不了任何结果,陈希夷只能平复下心情道。
“那便却之不恭了。”
吕岩一口答应。
“郑隐、全一,老道欲与无心昌论道,带你们陈渊师兄出去逛逛,你们师兄弟多交流交流。”
陈希夷对门外的两个小道士喊。
“遵命。”
两个小道士在门外答应。
……
云雾相隐的山林深处。
一座山腰凉亭中。
火龙先生正在和一个,年轻僧人模样的友人下棋。
正要落子的时候,一股危机感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临。
让他双指之间的棋子,一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几颗棋子,火龙先生一时间怔在了哪里。
“怎么了先生?”
年轻僧人好奇询问。
“没事,可能是错觉而已。”
火龙先生摇头,将刚刚被打乱的棋子复位后,又重新落子。
刚刚那危险感来得快去得快,只出现了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错觉,便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