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个下马威给的好,”待到年轻修士远去,韩露轻笑了起来,“既不伤他性命,又让他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想来他日后,也会收敛一些吧。”
“难说。”
对于韩露的评价,周平却不是十分赞同。
为何人总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归根结底,难移的是一个人过去的记忆,和现在及未来所处的环境。
以那个社交恐怖分子为例:在过去,他定然是纠合了一帮狐朋狗友相互吹嘘、自己宗门上下也都对他颇有些敬畏和谄媚的。
等他回去之后,这些事情会发生改变么?
那么他又为何要改变?
又好有一比:一个因为穷困潦倒而不得不展开一些“副业”的人,因为东窗事发而东窗变铁窗,等他出来后,如果生活依然穷困潦倒……
他还会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呢?
这个愣头小青年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些,对于周平来说其实无所谓:他又不是什么君子圣人,也没有代天宣化普渡众生的宏愿。对方以后还干不干这种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再霍霍到他头上,就继续扒得他倾家荡产就得了。
至于对方万一哪天碰上个网友,给他定罪死刑起跳――那也就只能算他倒霉咯。
毕竟这小子干的事情,已有取死之道。
周平想到此处,不由得傻乐了起来。
“公子?”
“没事儿,想起了一个人。”
“该不会是至圣院的那位姜苑主吧?”韩露忽然想了起来,“公子不是说,你们是准备颠覆至圣院的势力么,为何?”
难道说,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韩露感觉自己脑子又有点过载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周平微微摇头,“对于我们来说,所谓的计划并不着急,但日子却是要一天天过的。”
原来如此。
韩露豁然开朗。
是了,从之前暗鸦门的战事来看,至圣院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绝非易事,甚至可能千百年都完不成。
既然如此,又何必早早地暴露自己?和对方正常相处,说不定反而能获得更多的情报,在关键时刻有奇效。
不愧是公子!
虽然看起来没有局也没有棋,但这恰恰正是一盘大棋!
如此一来,那天至圣院的爆炸,而对方后来没有任何反应也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为什么没有追究?私人切磋追究什么?追究谁?
“不愧是公子。”
韩露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周平:?
他又说了什么吗?
没骗人嘛,确实是私交,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公务掺杂在里面。
毕竟周平根本就妹有公务可言。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去往纪国国都的一路上,除了那次小插曲之外,总体来说还是非常安稳的。
当这一天黄昏之际,韩露依然驾驭着飞舟,抵达了纪国的国都。
纪国以地立国立名,国都自然便是纪城。
现有纪地、纪地建城为纪城、国主立国,国号为纪。
也不好说,这是太懒了图省事,还是初代的纪国国主为了融入当地文化习俗而做出的权衡。
反正他肯定是不能以自己的姓氏为国名了――他本家已经干过这档子事儿了,就是现在的齐国。
是的,齐皇姓齐、纪国国主也姓齐。
这可比姜齐田齐正统多了――齐齐。
“真是萧条啊。”站在大街上,周平打量着这座纪国的国都,发出了一声感慨。
前世有诗云: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又有诗: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纪国国都,基本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
比之那被寅山君屠戮殆尽了的朱山郡周边村镇倒是还稍微繁华一些,但和正经的城市相比,甚至不如朱山郡的城内。
朱山郡在齐国,按着繁荣程度可是完全排不上号的。
“左拐三条巷子,在闹鬼。”
小幽也露出了头来,在空气中使劲嗅着什么,就好像她是用嗅觉来作为主要感观一样。
“一家五口全死了,惨咧。”
“咱们……”
“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韩露连忙拦住了周平:“在纪城,甚至在整个纪国,现在势力最强横的就是巫鬼教。”
“强龙不压地头蛇,望公子三思。”
“巫鬼教……乌龟教,嘻嘻。”
小幽嘻嘻哈哈地,她自己就是灵体,一个死了多少年的幽魂了,哪里有什么道德感。
她还能评价一句“惨咧”而不是“馋咧”,已经足以证明,她是个好的鬼姑娘了。
周平摇了摇头,但终究是停下来脚步。
韩露说得对。
“那咱们,再哪儿落脚?”
这鬼地方看起来可是危险得很呐!
“我们异画舫在纪城有驻地的,”韩露连忙在头前引路,“虽然男女有别,但事急从权,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男女有别,一般来说都不是这么用的。但主要是看当事人各方的地位。
因此到了周平这儿,就变成是他“嫌不嫌弃”的问题了。
那肯定是不嫌弃啊。
有地方住不错了,总比与鬼为邻强。
“嘿嘿嘿!说什么呢!”小幽在周平心底抱怨,“你不是天天‘与鬼为邻’呢么?”
“你是火灵不算。”
“我是火灵你不修火属性功法?”
“你是幽魂,火属性加成太低。”
“呵,驰名双标。”
周平耸肩,鬼物分不分好坏不太还说,但灵体肯定是分好坏的,小幽和外面这些妖艳货色能一样么?
“这话听着还顺耳。”
小幽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地钻进了周平的袖口里。
但无论是小幽、周平、还是韩露,都没有注意到。仅仅是小幽出来透个气的功夫,他们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段坍塌的墙体后面,传来了低沉的嗓音。
“看这意思,是准备去异画舫的驻地。”
“异画舫也被乌龟教渗透了?”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震惊。
“三叔,你这是说哪里话?”另一个声音相对年轻,“异画舫早就被渗透成筛子啦。”
“您忘了,去年咱们诛杀的那个巫鬼教教徒,不就是入了邪的异画舫弟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