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了爷爷这么一堆的道理,可闻馨还是感到恐惧,天然的认为,自己只是个女人,怎么能承担男人的责任,闻氏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自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担得起来?
对眼前剧变的害怕和伤心,还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感,同时在心间涌现,酝酿成了莫名的巨大压力。
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突然间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心情只剩“惊恐”能形容。
她摇头:“爷爷,馨儿不行的,馨儿做不来,爷爷您会好的,您一定会好的。”继而回头朝闻魁哀求道:“魁爷爷,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救爷爷啊!”
闻魁黯然不语。
闻袤:“爷爷不行了,不要让爷爷死不瞑目。丫头,让你继承家主之位不是草率的行为,而是经过了长期考虑和研判才做出的艰难决定。爷爷观察了你多年,你行的,鼓起勇气来,凭你的心性和头脑,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担当。
早前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保护你,否则你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你这次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不要哭,事已至此,哭也没用,要面对,一些话,你要记住。
你听好了,爷爷既然做了决定,既然决定了把闻氏交给你,就意味着代表整个闻氏做出了事关闻氏家族命运的至关重要决定。
将来,你会有你自己的家,也会有你自己的孩子,倘若将来的某一天你想把闻氏家业传给你自己的后人,只要你能做到,也无妨。世上没有永不凋零的家族,迟早都是会消失的。
对青莲山来说,他们哪怕早已腻了闻氏,也要顾惜名声,倘若闻氏自己人把千年传承折腾断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两可之间的事。爷爷也是利用了他们这个心态,才将你这女儿身给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当然,若你觉得闻氏后人中有值得托付闻氏家业的人,你也愿意让闻氏后人继续执掌的话,也行!
你将家业传给自己后人,你的后人将铭记你开创的功业。你将家业传给闻氏后人,闻氏后人也必尊崇你的功德。爷爷没能顾好你爹娘,如今也没机会送你出嫁了,这就当是爷爷送你的最后一份嫁妆吧!
还有许多事情,爷爷都记述在了地道密室内,你手上的戒指能打开密室,去那里了解这个家族的所有秘密吧。”
闻馨听了个懵懂,泪如雨下,渐泣不成声,抓着他的手,“爷爷,是谁在害我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此毒手?”
闻袤:“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这是我闻氏的千年宿命,每当家业传承之际,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出过,腥风血雨反倒不算什么。凶手是谁,你会看到的。魁子…”
闻魁靠近俯身,“老爷。”
“咳…”闻袤口中呛出些许血,“外人是无法轻易在闻府内做这般手脚的,必有内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现在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也搞不清内部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青莲山的人里面会不会也有人卷入呢?
我死后,你的身份难以控制住局面,你若宣布丫头这个女人是闻氏的继承人,也没人会相信,反倒会误以为你有所企图,图谋不轨之人必然要趁机置你和丫头于死地。
魁子,宣布我死讯前,先把丫头秘密送进地道,否则丫头可能会有危险,掌门不来主持局面,不能震慑住宵小之前,就不要让她现身。”
闻魁:“好的。只是,老奴有点担心,万一青莲山掌门赶来后态度有变,如何是好?小姐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袤有气无力道:“无须多虑,青莲山若敢食言,自有高人出手带走丫头,青莲山拦不住的。会有人将丫头送到宇文老先生那,凭宇文老先生的影响力,青莲山还不敢肆意妄为,可保丫头平安!”
见老爷子留有后招,闻魁有些纷乱的心绪大定,点头道:“老奴明白了。”
“馨儿…”
“爷爷。”
“青莲山掌门没到之前,躲在地道里,千万不要出来。”
满脸泪痕的闻馨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地道?
闻袤的脸色突然给人红光满面感,眼神变得明亮,说话的声音清晰了不少,“馨儿,事发前,你突然离席,突然被宋萍萍喊走是怎么回事?”
闻馨抹泪,“萍萍姐说有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什么好玩的东西?”
“没看到。到了湖边的亭子里,萍萍姐说他师兄待会儿就把东西拿来,还没等到东西,就出事了。”
闻袤闭目喘息了一阵,最终闭着眼睛道:“魁子,丫头在地道期间得有人送饭,宋萍萍,让她给丫头秘密送餐。”
“是。”闻魁嘴上应下,目中却有惊疑神色,地道的秘密,宋萍萍可不是合适的保守这个秘密的人,这是要事后将其处决掉吗?所以忍不住问了句,“老爷,要善后吗?”
闻袤:“有心守护丫头,自会无恙。要不要善后,有些决定交给丫头将来自己去做决定…”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也没了动静,除了嘴上的血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握着爷爷手的闻馨察觉到了点什么,惊恐地看着爷爷,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爷爷睡觉一般。
倒是闻魁试着唤道:“老爷,老爷…”他慢慢伸手去试了试闻袤的鼻息,发现须发皆白的闻袤已经没了气息,当即仰天一声长叹,旋即后退几步,跪下磕了几个头,算是为多年的主仆之情做个了结。
不待闻馨最后的情绪爆发,他又迅速起身叮嘱,“小姐,这里虽然是你的家,但此时对你来说,这个家才是世间最危险的地方。你要噤声,不能让人知道老爷已经过了。时间不多了,你咬住这个,快跟我走…”
也不管闻馨愿不愿意,他直接拿了块毛巾塞进闻馨嘴里,防止她哭出声来,然后强行将悲鸣呜咽的闻馨给拽走了……
一座园子,里里外外突然变得火光熊熊,突然被一群人手合围。
园内,开门而出的右绫罗一见现场官兵与便装人手混杂的场面,皱了眉头。
一名官员走出,“你就是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
右绫罗沉声道:“是我!你们擅闯私宅,意欲何为?”
那官员面无表情道:“闻府家宴,突遭人下剧毒,连闻氏家主亦命在旦夕,有些情况想找你们了解了解,劳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右绫罗大惊,“闻袤也中毒了?”
那官员挥手喝道:“全部带走!”
一群官兵冲上来如狼似虎般将右绫罗等人给扣押,右绫罗示意手下不要反抗,就这样乖乖被带走了……
城中一家客栈也被官兵给围了,客栈大门外聚集了一大群人看热闹。
秦诀和崔游也被官兵给推搡了出来,也同样没有反抗,众目睽睽之下给押走了……
闻府二房,躺在榻上的闻郭氏脸色苍白,还很难看,不过人算是缓了过来。
其丫鬟门外快步进来后,低声禀报:“夫人,确定了,家主已经去了。”
闻郭氏两眼瞬间一亮,当即挣扎着爬了起来,“走!”
一处庭院内,地上摆满了尸体,管家闻魁站在一群尸体中间环顾,亦忍不住浮现满脸苍凉,实在是太惨了。
大房从当家的闻建堂开始,到夫人闻容氏,到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和女婿,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外孙,都未能抢救过来,都死了,包括新科进士闻言安在内。
二房当家的闻建明,女儿闻慧,女婿,及外孙和外孙女,皆脸色乌青的静躺在地。
家主闻袤外嫁的两个女儿、两个女婿,以及数个外孙和外孙媳妇,还有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再加上一群重孙辈,近三十号人也静静躺了一地。
共死了五十多号人,闻袤的子孙几乎全军覆没。
听到情况禀报的闻魁忽惊疑道:“二房夫人和两位少爷及其家小都救过来了?”
“是的。”一名护卫解释道:“询问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开宴前刚好吃了不少的东西,宴席上也就没吃什么,可能因此而中毒较轻,算是救了过来。”
闻魁立马有所怀疑,然而回头看到二房当家的尸体,再看到二房女儿女婿及小孩的尸体,又变成了将信将疑。
“用家畜做尝试后,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毒发方式。宴席酒菜里的毒还是检查不出来,不发作根本无毒,一旦被毒烟催发,立刻变成致命剧毒。”
闻魁脸颊绷了绷,也算确定了闻馨躲过一劫的原因,道:“烧火放烟的人抓到了没有?”
护卫道:“抓到了,就是两个普通下人,也中了同样的毒,我们找到时,已经陷入了昏迷,基本上已经没气了。幕后黑手设计的巧妙,先让他们中了同样的毒,待他们点火燃烧毒引子时,必然是首先吸入的,等宴席这边反应过来找到他们已经晚了,已经被灭口了,没人知道是谁让他们去烧火的。很有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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