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嚎声哟,那叫一个悲喜交加,泪雨滂沱。
厅内厅外知道‘阿士衡’和这家真正关系的人,皆犹如被施了定身术。
唯独守在厅内不敢挪步的钟若辰,更是双手十指骤然紧握,暗暗咬紧了下唇。
跑到台阶下的李管家再次抹着眼泪哭丧着,跺着脚报喜,“老爷,夫人,公子考上了!”
文简慧声音惊喜到发颤,难以置信道:“老李,你确定真的考上了,没搞错吧?”
李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搞错,真的考上了!”
喉结耸动的钟员外紧接着问了句,“贡榜上的名次考的还好?”
这话就问的有点得寸进尺了,之前还不信能考上,现在确定考上了,自然是想起了齐三的报喜。
“好!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顶了天的好啊!”李管家又激动的不行了,手舞足蹈地绊了一脚,跌坐在地,却浑然不顾自己形象,颇为忘我地双手拍打着地面,“会元!老爷,夫人,公子考上了会元,四科全部满分的会元呐!”
不是真正的读书人对这里面的门道其实不太清楚,说什么满分在场的也搞不清这个满分有多厉害,连绝大多数读书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事情,而他们平常来往的人压根不会去谈论这种东西,但会元是知道的,知道会元是会试的头名!
因为不清楚,所以满分不满分的不重要,对他们来说,只要是会试头名就行了,所谓的满分也就是个锦上添花,他们更看中‘会元’这个头衔!
哪怕是李管家自己亲自跑去看榜了,也只听到路人说四科全满分的会元很牛,究竟怎么个牛法他也不清楚,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慢慢打听,一确认成绩就谢天谢地抹着眼泪往回跑了。
场外的,唯独还站在厅内侧耳倾听的钟若辰,可以说是这一家人里唯一喜欢读书的,基本上也可以说是这家里唯一知道点门道的,听到是以四科满分的成绩拿下了本届会元,她真的是被震撼的不轻!
她内心开始莫名紧张了,不知自己素未谋面的那个未来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以四科满分成绩拿下会元的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孤绝傲世啊!
莫名有些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可能配不上,也不知人家眼里能不能看上她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人家出身的女子。
她的家人不这样想,也搞不懂这些,‘会元’二字便已经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了,某种程度来说是肤浅了一些。
钟员外已经是振奋的满脸放红光,快步下了台阶,一把扶起了管家,“既是大喜事就不要哭哭啼啼,你再好好想想,你没有眼花看错吧?切莫搞的空欢喜一场。”
若是‘阿士衡’一贯的成绩好也就罢了,说考上了,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更不会这样再三确认,实在是之前连上榜都没把握的人,突然说考上了,还说考上了会元,还是什么满分会元,未免有些夸张,不免反复确认。
李管家当即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样子道:“老爷,没错,绝没有错,公子的名字就在贡榜上最显眼的地方,独自在贡榜顶端独占鳌头。别人的名字都是拳头大的字,唯独公子名字是脸盆大的字,身边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双手在那比划着字体,依然很激动,鼻涕未擦干。
已经是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了,啪!钟员外骤然以拳击掌,终于可以放开兴奋到极点,“好小子啊!还真给了我一个出其不意!”
名利名利,多少人难逃。
以前吧,一些场合上免不了碰上一些所谓的文人雅士,你觉得人家是穷酸又怎样?人家不跟你比有钱,端的那个架子照样能让你难受,你还不敢乱发脾气,否则显得你果然是没读过什么书的那啥。
现在?他想想有点乐,找机会要去找人刺激一下,问问对方读书时考的如何,然后再提下自己女婿,那脸得打回去…
一旁还算冷静的杜肥突然挥手示意,等不相干的外人退下后,才出声道:“若仅仅是上榜也就罢了,意外是不太可能搞出这种意外来的,这是需要实力的。应该,可能也不算什么意外。”
正高兴的众人立马看向他,钟粟止步问他,“怎讲?”
杜肥:“他的情况,员外也知道,他还没到京城就大出风头好吗?”
此话一出,李管家已愣住,瞬间清醒了不少。
钟粟也冷静了,稍思忖,明白了其中深意,颔首道:“是了,并非他之前考不好,而是不能出风头,原来这小子是深藏不露,直到此时才放手一鸣惊人!想来,是我们糊涂了,他是老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可能那般不堪!甚幸…”话没说完,冷眼瞥向了自己夫人,还好没让这女人坏事,不然要悔断肠。
厅里厅外的三个女人搞不懂这三个男人打什么哑谜,但都听明白了一点,因为已经说的够直白,那就是‘阿士衡’本就是很有才华和实力的,只是介于一些原因一直深藏不露而已。
老夫老妻的,文简慧自然读懂了丈夫的眼神,略有心虚,但只要丈夫不讲出来就没错,真要讲出来了那就是丈夫的错,是吵不赢她的,这点她很有自信。
此时也不在乎这个,未来女婿是会元啊,足以让她兴奋很久,她已经想到一群妇道人家羡慕她的样子。
“哇,姐夫好厉害呀!”文若未拉着母亲的袖子嘀咕了一声,听到家人说姐夫还玩了一手传说中的深藏不露,那对她来说是很神秘很高大的感觉,越发让她兴奋到两眼冒光。
正这时,门房又从外面跑来了,“老爷,夫人,外面来了列州会馆的人,说是来给阿公子通传殿试事宜并报喜的!”
院子里的一家子当即喜形于色的相视一眼,这下越发不会有错了,连官方都来报喜了,已经来安排殿试了。
“嗯,请到前厅吧,顺便让人去东院喊一下士衡。”钟粟一句话安排了,便大步而去。
杜肥和李管家随后跟上。
文简慧立刻提了裙子跑下台阶,跑着追上了自己丈夫。
钟粟回头一看,忍不住皱眉,妇道人家拎着裙子跑来跑去成何体统,喝斥:“你凑什么热闹?”
文简慧嘟囔了一句,“人家没见过这种报喜的场面,家里也是头回出现。”
言下之意是,想见识一下。
对她来说,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回头怎么跟那些妇人们聊去?回头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怎么行,自己得说出一点那些女人没见过的场面来。
钟粟也未多说什么,重点是身为钟府的女主人跟着一起露面也没什么不妥。
另一头,文若未已经蹦进了厅内,跑去拉住了姐姐的胳膊就往外扯,“姐,快走。”
钟若辰趔趄之下不得已跟上,疑问,“未未,你干什么?”
文若未使劲拽她,“你没听到吗?报喜的来了,走,快去看看。”
钟若辰一惊,未得大人允许,怎好随意在外面男人跟前抛头露脸,这可有违大家闺秀的准则,何况自己快嫁人了,让夫家知道了怕是不妥,她怕被未来夫君看轻了,赶紧刹住脚,挣扎道:“不去,我不去。”
“好机会啊,你不想看看考上会元的姐夫长什么样吗?你不想看看报喜是怎样的热闹吗?这种场面大多人家几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的,错过了多可惜。知道你怕什么,我们不露面,我们躲在后堂偷偷看一下……”
文若未一通噼里啪啦劝说,硬是把姐姐给一同拽走了。
其实钟若辰也有点被她说动了心,想看看未来夫君此时的风光一幕,还想看看人……
客厅内,钟粟已经恢复了淡定,只是眉宇间的隐隐喜色难消,而文简慧又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面带曾经练习过的微微笑意迎客,端庄大气。
列州会馆的客人很快来到,共九人,高矮胖瘦的都有,都是一身小吏的穿着。
一下闯来九个,这哪是来报喜的,一堆人挤进门,像是拉帮结伙来打架的。
没办法,一看‘阿士衡’住哪,便知捞一笔的机会到了,何况是报惊天喜讯,主家定不会吝啬,大家都想抢着来,争执不下就干脆一起来了。
在接待这种人方面,钟粟倒是行家,他一眼便知都是些什么货色,但也不恼,天降大喜,确实高兴。
“员外,夫人,钟府真是出了大贵人,四科全部中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啊!”
“是啊,来时,我们还听馆令和解送使傅大人说起,说锦国开国以来,只出过两个这样的人物,阿公子是第三个,整个列州上下与有荣焉呐!”
“啧啧,一个满分基本就能上贡榜了,四个满分,那真是不得了啊!”
“想必此时,阿公子的名字和文章已经是放在了陛下的案头接受御览。”
“就凭这满腹经纶的实力,殿试折桂不在话下,状元已是手拿把攥、唾手可得的。”
“据说,曾经考上满分的两位会元,后来都毫不意外的成了状元,阿公子必不例外。”
“那还用说吗?天下读书人哪个敢不服?实力摆在这!”
宾主见面打过招呼后,一帮油腔滑调的家伙便开始不吝赞誉之词,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但也终于让钟粟等人明白了四科满分的会元意味着什么。
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会元能比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其影响力已经不仅仅是限于锦国的一场会试结果,钟家的这位女婿怕是要声名远播于锦国之外,将要真正的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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