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预!方预快醒醒,方预快醒醒!快啊!”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方预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发现药店青年正焦急的摇晃着他。
方预揉了揉眼睛,迷蒙道:“我这是在哪?飘渺宫?”
青年一巴掌拍在方预的背上,斥道:“什么飘渺宫,你做梦做糊涂了吧,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要是再不醒来,二小姐几鞭下来就能要你的狗命。”
“二小姐?方贞玉?”方预下意识的回答,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模糊了,而有一些已经被他忘记的东西却开始浮现。
“我是采药奴,为二小姐采药的采药奴,永永远远的奴隶,一个卑贱的奴仆。”
这道声音死死的刻在方预的脑子里,方预的灵魂也越来越暗淡,原本因为吸收无数灵魂本源而绽放的璀璨之光,此刻也开始逐渐暗淡。
方预再也记不得什么飘渺宫了,他只记得现在是他采药回来的时候。
方预猛的回过神来,焦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是误了三小姐的炼丹日,我会被打死的!”
青年白了一眼,从后面发了一个药笼,笼内早就装好了大量的草药:“你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前三天就出发了,今天突然倒在我的店门口,药笼里空空如也,这些都是我帮你补足的,你要是不还给我,以后就不要来了!”
方预来不及说笑,随便说了声谢谢就立马背上药笼,快步朝着方府走去。
这里离方府好像特别的近,只是眨了眨眼,方预立刻就到了方府的大门,而方府的门前站着那个是他毕生大敌的贱人。
赵云古那有如秃鹫般的眼神在方预身上扫来扫去,随后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小贱种,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点赶进来,果然跟你娘一样,是个天生贱人!”
方预不敢还嘴,他是二小姐房中的人没错,但他却是一个连二小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采药奴,只要没有特别驳了二小姐的颜面,二小姐不可能为他出头的。
上一次他鼓起勇气还嘴,可最后的结局也只是被毒打一番,甚至还差点误了二小姐采药的时间,被她身旁的侍女甩了好几下鞭子。
方预只是低头不语,赵云古只是威胁了他几句,然后就侧身让他过去。
方预快步离开这里,不理会后头赵云古犹如盯住猎物的眼神。
穿过一座座假山,又穿过一座座花园,最后方预终于推开一扇大门,小心翼翼的背着药笼,快步朝一个大房间走去。
所幸最后的时间还没有到,当把大房间的门推开之后,方贞玉并没有到,只有几个药女在分拣草药。
见方预到来,一个药女轻轻上前解了方预的药笼,看着方预的满头大汗,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就拿着方预的药笼,红着脸低头离去。
这药女不理会其他药女的调笑,红着一张小脸开始清理草药,时不时还偷偷看方预一眼。
方预记得这个药女,这药女喜欢他,因为这药女曾经在某一处假山后哭泣,她那次处理药草做的不好,被二小姐扇了两巴掌,而他用母亲留下来的药方,调配了一罐药膏给她,从此之后就有一颗芳心系在他的身上。
就是没有意外,再经过个几年,他应该就要跟这个药女成双结对的在某一个小房间内,喝下合卺酒,在几个奴仆的见证下,定结终生,最好的结局也只是生下几个儿女,继续做着方府的奴仆。
正当方预发呆之时,一个侍女突然走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口中斥责道:“你这个贱奴!居然敢挡了二小姐的路!”
方预如梦惊醒,立刻下跪磕头道:“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奴才只是不小心误了时间,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一位如同天宫仙子般的女子出现,这女子身旁围绕着好几个侍女,正是方家二小姐方贞玉。
方贞玉看都没看方预一眼,随口道:“一个采药奴而已,杀掉吧。”
几个侍卫听命,立刻拔出手中刀剑,抓住方预的头发就要将他扯到外面去,不能因为杀了这个贱奴,误了二小姐的炼丹日。
那个药女十分着急,可是她也只是奴隶而已,怎么可能违背二小姐的命令。
方预就好像是吓傻了一般,只是最后还是被迫被抓着头发起来,一个侍卫狞笑道:“一个小小的采药奴,居然敢如此放肆!还不快走!”
说完,这个侍卫狠狠的一推方预,方预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
“我不是采药奴……我是修仙者……”方预突然停下脚步,喃喃的说了句话。
一切就好像被冻结了一般,狞笑的侍卫,担忧的药女,高贵的方贞玉,就连炼丹炉下的火焰都停止燃烧,时间的变化,好像在方预这句话里开始停歇。
脑海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父母皆是方府的奴仆,你是世世代代要为方府采药的采药奴,仿佛在你祖先快饿死的时候赏给了一口饭,你就必定这辈子做牛做马的报答他们。”
“你为何如此不懂知恩图报,知恩图报乃是人间正理,你却有那么大的野心,你进入仙门之后就应该报答二小姐与三小姐的恩情,但你却不闻不问,甚至想要暗算她们,实在是猪狗不如。”
“圣人用道德为人与野兽划开了一条线,但你却如此龌龊肮脏,破开了道德之线,毫无道德之心,简直不配为人。”
“他人做错事也应该用法条来审判,你也不应该自己出手报复,这样子是罔顾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没有半点人之品格,也配修仙!”
方预却不再为之所动,双眼间的光亮开始逐渐复苏,嘴中发出更为响亮的声音。
“你说我得世代报恩,不过是一口饭而已,他的确救了我祖先的命,可我祖先一用命还回给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让我为奴为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就是永远高贵的吗?我凭什么得永远服侍他们!”
“我为什么不能出手暗算她们,修仙之道非死即伤,我饶了她们谁又会来饶了我,只要挡了我的路的人,那就都该死,都该被我吃掉,都该化作我向上的阶梯,无论是谁,都不配让我牺牲什么东西,我是修仙者,我不是人,我也不想当人!”
“圣人也会死,但仙人永不亡,既然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是人,那我为什么要遵守道德之线,我只需要遵守成仙之线即可,成仙之路从来没有界限。”
“法条又是什么东西,法条难道能将方府之人全部审判至死的吗?为什么不能违背法条?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得遵守你定下的规矩?为什么不遵从我定下的规矩!不过就是以力量取胜罢了,若是你以道德与法条取胜,为何还要派官兵来押解犯人,让法条与道德去捕捉即可,既然法条与道德能够守护你们,为什么还要豢养私兵!”
方预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宁静,因为他终于打破了那种界限,打破了人与野兽的道德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