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当时朱常鸿认出追饶那位大臣乃是半个月前到郑国泰府上逼宫的兵科给事中杨涟,他急急扯住杨涟道:“杨大人,你圣上已驾崩!?究竟出了什么事?”杨涟指着那李可灼哭骂道:“这李可灼献红丸,圣上服后便归了!”朱常鸿一听,眼前一黑,身形晃动,几欲晕倒。杨涟急急扶住朱常鸿道:“殿下要保重身体,切莫悲伤过度!”朱常鸿定了定神道:“皇嫂调制的赤心丹,陛下服下为何会归的?”
杨涟道:“八月二十三日,李可灼手持红丸要进献与皇上。方首辅谨记殿下的嘱托,拒绝了李可灼的献药。无奈八月二十九日,皇上不知道从哪听李可灼有灵丹,让其进献。方阁老不敢隐瞒,便召李可灼那厮觐见。皇上服下第一颗红丸时,浑身舒畅,思进饮膳。皇上自然龙颜大悦,几个时辰后再命李可灼献进红丸。服下第二颗红丸六个时辰之后,住在内阁的大人们突然接到了太监传达的谕令,皇上要召我们进宫觐见。我们当然不敢怠慢,急急往乾清宫奔去。但还没奔到乾清宫,内侍又过来,皇上驾崩了!”
原来李可灼献上的第一颗“红丸”的确就是范苑萍炼制之赤心丹,泰昌服下后当然病情大好。李可灼把功劳都揽到自家头上,皇帝和内阁首辅方从哲都对李可灼称赞有加。及至皇帝向李可灼索要第二颗红丸之时,李可灼哪知道那赤心丹的药料已经炼制之法,又不敢言明赤心丹是来自范贵妃,怕罪犯欺君,故此胡乱弄出一颗“红丸”来,结果泰昌服下后果然就一命呜呼了。
当下朱常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杨涟也哭着扶起朱常鸿道:“殿下节哀,微臣只是一个七品兵科给事中,但陛下以国士待我,让微臣作为顾命大臣。微臣一定要抓住那李可灼,并好好辅佐皇长子成为明君!”朱常鸿一言惊醒,抬头一看,李可灼已不见踪影了!朱杨二人大吃一惊,没曾想李可灼居然趁二人伤心之际悄悄脱身。杨涟顿足道:“可恨,让那贼臣逃遁了!”朱常鸿道:“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我拖累了杨大人,那贼臣也不会逃脱。就算是追到涯海角,我也要把那李可灼追回来!”
就在此时,二人只听得一声洪亮爽朗的笑声传来。只见李可灼连爬带滚地走回来,一个五十多岁,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长髯长者慢慢从后面跟着李可灼过来,笑声就是那位长者发出的。那长者右手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三牙掩口细髯,双目炯炯有神;左手边是一个比朱常鸿年纪稍轻的清秀少女,怯生生的样子,双眼一直看着地面。朱常鸿看见李可灼回来了,一招山河派的“墨家拳”中的“墨子泣丝”,把李可灼揪住。
杨涟迎上去向那个长者行礼道:“锦衣卫指挥使骆都督!”朱常鸿先前就已经听过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名字,知道此人在万历三大征中立有大功,现下看见骆思恭把李可灼赶回来,便揪着李可灼上前谢道:“都督又为国家立了一功,可喜可贺啊!”杨涟上前对骆思恭道:“骆都督,这位是神庙九皇子夏王常鸿殿下!”骆思恭向朱常鸿行完礼后,叹了口气道:“殿下过誉了,微臣刚从辽东前线回来。建州女真爱新觉罗部匪酋努尔哈赤自万历四十六年反叛以来,我军一直节节败退,立功一,微臣当真受之有愧……”
朱常鸿在燕山学艺之时偶有听过“努尔哈赤”和“建州女真”等名号,但因为师父师母都是不问世事的高人,故此他也知之甚少。此时听得建虏努尔哈赤原来是反明的,就急问:“骆都督,现下辽东局势如何?”骆思恭道:“经过两年的征战,大明已丢失抚顺、清河、开原、铁岭等辽东重镇了……”朱常鸿心急如焚道:“国难当头,我朱家子孙岂可坐视不理?”骆思恭心中思量道:“这少年还是不懂世故,作为藩王如果你多理国事,恐怕做皇帝的就睡不着了……”
心里虽然是如此想,但嘴上骆思恭却道:“殿下请放心,自从去年辽东经略熊廷弼上任后,辽东局势稳定,大明与建虏已休兵罢战一年了。”朱常鸿这才舒了一口气,突然,他听得“咕咕”叫声,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在燕山上学艺时养的鸽子,自己当初匆忙回京也是用鸽子传信给师父师母的,于是便问骆思恭道:“骆都督,你身上带着鸽子?”骆思恭笑了,了声道:“我儿,把鸽子拿出来吧!”然后骆思恭又笑道:“你看我都忘了向殿下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