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买马在如火如荼进行中,虽进展神速,但是半个月才招了五万人,马匹尤其难以寻觅。
杨千钟等人千辛万苦只买到了一万匹乙等马丙等马,想要再扩充一万精骑简直难于登。
中原的几座马场根本就是个笑话,只能培养一些拉车的弱马。
盛产优质战马的三个地方,凉州各郡在内战,并州成列人,幽州相隔数千里之遥,邺城即将成为战场,想从大哥张崇忠的地盘采购马匹显然不切实际。
更难的是生铁皮革极为短缺,没有生铁皮革无法打造器械盔甲。
半个多月采购到的生铁皮革只能铸造三千套盔甲,距离张崇义预想中的三万披甲士卒遥地远。
摆在张崇义面前的问题现实而严峻,他库房里堆积着大把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奈何既买不到好马,也买不到生铁皮革。
以前京畿重地是不愁这些玩意的,然而近年来处处都在打仗,各路诸侯争先恐后地招兵买马,高价收购囤积生铁皮革胶具。
所谓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逐利的商人自然是趋之若鹜地将生铁皮革胶具卖给各州诸侯。
至于这座永安城,那可真是托了韩家金家的大福。
承光十二年为了拼凑五万大军征讨范进,当时国库空虚,韩家金家极为吝啬,不愿自掏腰包。
因此出了一个馊主意,随便罗织一些叛逆的罪名,把京畿附近的盐铁皮革商贩全都逮捕入狱,没收他们的盐铁皮革,趁机发了一笔横财,仓促组成了一支军队。
这种竭泽而渔的损招,后遗症显而易见。
所有的盐铁皮革商人全都敬京城而远之,往往是绕道千里而行,再无盐铁皮革商贩敢踏进京畿半步,更别经营生铁皮革生意。
张崇义当初数金银财宝笑得有多酣畅,如今哭的就有多难过。
虽青州涿郡邺城等地的府库里,囤积着大批的生铁皮革,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周围强敌环伺,运不过来。
如今的御书房等同于镇北大将军府的议事厅,张崇义习惯在此与文武臣僚商议军政大事。
以往议事时,张崇义会将所有太监侍女都赶到门外,今日却留下青桐白露刘豫王谷四人随侍在侧,不时添茶倒水,红袖添香。
她们都心知肚明,这是皇帝陛下正式认可她们为自己的心腹,从此不用再提心吊胆被赶出皇宫,心情轻松愉快,整个人就像沐浴在香风雨露之郑
不过她们伴随张崇义一个多月,还是不太习惯这位皇帝陛下平易近人潇洒疏阔的作风。
比如这些文武大臣进出御书房永远是随意散漫,来就来,走就走,从来不让太监宫女通传,甚至动不动就拿起皇帝陛下的金杯玉盏洗手洗脸,皇帝陛下也从不申斥。
在她们这些习惯皇宫威严尊卑有序的太监宫女眼里,这些人简直就像是一群来自边疆的山野村夫,君不君,臣不臣,毫无尊卑秩序可言,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这不,昨夜又是忙碌通宵的中书令大人杨千钟,刚进御书房就拿起陛下金爵里的茶水泼在脸上,匆匆忙忙洗了一把脸,揉了揉全是血丝的眼皮,坐在案几侧面的椅子上。
张崇义歉疚地微笑道:“你又是一夜没睡?青桐,赶紧给杨大人打盆热水。”
善解人意的青桐早已摸清这些重臣的风格,偷偷备好热水,迅速拿起羊毛巾沾满热水,拧干后,碎步走过去,递到杨千钟的手里。
杨千钟心不在焉地道一声谢,拿着毛巾在脸上擦了几下,瞬间提起一些精神,哑着嗓子歉然道:
“陛下,臣实在无能,派了多路人马出去采购生铁皮革,至今还没有找到货源。
一直都永安城位居下中心,现在四面群敌环伺,下中心反而成了画地为牢。
各地诸侯疯狂的整兵秣马打造器械,生铁皮革都是紧俏货物,一般都在军方的重点监管下,几乎不可能运输出境。
西域的商路被凉州截断,海外商路遥地远,要么被荆州廉斩把持,要么被扬州金海潮掌控,我们幽州青州更是望洋兴叹。”
张崇义刚批完一封奏章,手里的墨迹未干,瞬间满面愁容,将御笔搁置在笔架上,轻轻吹干奏章上的墨水,略微沉思片刻,直视着杨千钟疲倦的眼眸,沉声道:
“既然不能购买,还有没有别的渠道?比如,矿山呢?我要是没记错,大旗朝廷不是有四大铁矿么,能不能自己开矿冶炼?”
杨千钟废然长叹道:“这个也没办法,臣不是没有想过。
大旗的四大铁矿,一座是上党郡的黑山铁矿,一座是河东郡的灵修铁矿,一座是南阳郡的五元铁矿,一座是益州的太白铁矿,都不在我们的版图之内,可望而不可及。”
张崇义悠然望着御书房门口的巨大白瓷花瓶,若有所思地问道:
“发给各州郡的诏书已有二十多了吧?迄今还没有州郡回复?左冯翊右扶风不是有归顺的意向么,为何没有下文了?”
青桐刚给杨千钟泡好茶,恭恭敬敬递到他手里。
杨千钟顺手接在手里,食不知味地抿了一口,涩然道:
“他们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了,无非是保留他们的官衔爵位,按理来早应该回复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音讯,我也在纳闷。”
张崇义嘴角咧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冷笑,缓缓将那份奏章卷起,堆在旁边,右手敲着案几,沉声道:“乱世要用刀剑话,道理都在箭弩的射程之内。
估计是我们进入永安城后一直彬彬有礼,不是在抚境安民就是在改革税制劝课农桑,没有对任何一方动过刀子,他们都不怕我们。
再者现在范进霍鹏韩后石三路兵马在围攻邺城,他们以为此举会断了我们的后路,我们在永安城会住不长久,因此一个个都畏葸观望,忘了我们幽州兵马的虎狼本性。
这些大旗的余孽,我好心好意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不选,偏要选一条死路,好,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主动出击吧。
常羽尚修竹已经收服了京兆府各县,官吏也都清洗了一遍,京兆府算是整个收入囊中,再也没有心腹之患。
左冯翊右扶风这两个地方穷的鸟不拉屎,先打他们得不偿失。
我要是没记错,河东郡还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盐湖吧?
又有灵修铁矿又有盐湖,这可都是国之重器,留在李易这老东西手里简直是暴殄物。
传诏给常羽,命他率领五万大军即刻渡河攻打河东郡,尽快抢占铁矿盐湖。
攻下河东郡后,兵锋直指太原。
霍鹏不是勾结范进打邺城么?我们就遏他的老巢。
派人去跟常羽,只要能够攻下太原,灭掉霍鹏一家,我就封他为晋国公,第一个给他册封爵位。
给我大张声势地传檄下,悬赏缉捕河东郡郡守李易、弘农郡郡守端木良、河内郡郡守秦之桥、左冯翊楼图、右扶风祖显五人。
不管是何人,只要能够生擒或杀死他们,再献城投诚,就可以继承他们的爵位官衔,统辖一郡之地。
这些大旗余孽以前作威作福鱼肉百姓惯了,自有忠义之士会挺身而出替行道。”
杨千钟愣了一愣,猛地把杯中茶水一口喝干,疑惑道:“陛下,拿这种对付江湖草莽的悬赏追杀办法,对付朝廷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会有效果么?”
张崇义调皮地微笑道:“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效果,这不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么?
当年洞庭山水庄园等几个门派高手受韩云山驱使,跑去涿郡练兵场刺杀我,我一怒之下向全江湖颁布追杀令。
你看看,这几年过去,那几个门派是不是荡然无存了?
哼,官场如江湖,谁不想升官发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他们属下没有觊觎郡守宝座的人。
先不管有没有效果,把檄文广泛散播出去,务必要让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
就算短期内不奏效,等常羽打下河东郡,一举震慑诸郡,有些人就会蠢蠢欲动了。
等着看好戏吧,肯定会有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