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寓意？”</p>

　　寓意？</p>

　　她能说是妈妈怀她的时侯十分喜欢吃海棠果吗？</p>

　　“没有，海棠的棠。”顾希音道，“小时候自己起着玩的。这件事情很要紧吗？”</p>

　　徐令则用手指在桌面上划着她的名字，想要刻在心中一般，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犹豫不要回头。不幸走散，天涯海角，我也会寻你回来。”</p>

　　顾希音听清楚他的话后却飞快地道：“不，九哥你不必找我，我到哪里都能活下来，只要好好保重自己便是。”</p>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p>

　　“不许犟嘴，我说你听着就行。”</p>

　　今晚的徐令则，出人预料地强势。</p>

　　顾希音不喜欢他这般说话，总有一种为大难临头绸缪的不详之感。</p>

　　“周疏狂若是自己没来还好，否则有些麻烦。你就记住一条，不折不扣听我的。”</p>

　　顾希音在他强势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p>

　　她对周疏狂和眼下的形势所知不多，不听徐令则的还能如何？</p>

　　“我出去买东西，你和崽崽在屋里，除了我，任何人叫门都别开。”</p>

　　“好。”顾希音答应，伸手解下自己腰间浅紫绣花荷包递过去，“九哥，银子。”</p>

　　腰间便只孤零零剩下一个西瓜红绣榴花的小荷包。</p>

　　徐令则道：“我有，你收着。”</p>

　　“我要的药比较多，我先要纸笔写下来吧……”</p>

　　“汪汪汪——”外面忽然传来崽崽愤怒警惕的狂吠之声，随即又利器出鞘的尖锐声音划破宁静。</p>

　　“崽崽回来！”徐令则一声令下，门被撞开，顾崽崽小炮仗一般窜进来，在顾希音面前站定，以守护的姿势对外。</p>

　　顾希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崽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晃神。</p>

　　原本黑洞洞的走廊忽然被彻底照亮，脚步声急促而紧张，踩在地板之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感觉整栋客栈的三层小楼都在晃动。</p>

　　徐令则面色冷寂，人却已经站起来，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严阵以待。</p>

　　顾希音想了想，她站起来也没用，便索性还是坐着，甚至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东西。</p>

　　人很多，可能跑不了了。</p>

　　然后呢？不知道。</p>

　　正因为不知道前路，所以更要多吃些，才有力气面对任何情况。</p>

　　徐令则看见她动作，嘴角不由勾起，眼睛发出黑曜石一般的光芒。</p>

　　两排飞鱼服的锦麒卫鱼贯而入，团团围住他们，随即一张俊美邪佞的脸出现在了门口。</p>

　　九哥诚不我欺！</p>

　　端看这张脸，顾希音就知道，来的是周疏狂。</p>

　　因为这张脸，真的也太好看了。</p>

　　修眉星目，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美得难辨雌雄。</p>

　　身着蟒袍，不可一世。</p>

　　明明是太监，他身上却没有那种阴柔之气，眼神邪佞而目空一切，仿佛踩在云端俯视蝼蚁般的强大气势，令人退避三舍。</p>

　　徐令则以为顾希音会害怕，所以在和周疏狂对上眼神，火花四射之后，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顾希音。</p>

　　他看到了什么？</p>

　　一张花痴脸。</p>

　　徐令则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斥道：“好好吃饭，看脏东西回头还得洗眼睛。”</p>

　　顾希音“扑哧”一声笑了，道：“九哥，真的挺好看的，和你不分伯仲。但是若是非选，我觉得你还是比他略胜一筹。”</p>

　　徐令则：“……”</p>

　　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说她心大呢还是说她傻？</p>

　　但是这话听起来，十分悦耳就是。</p>

　　再看周疏狂，在听到顾希音说“好看”两个字的时侯，脸色瞬时拉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几乎要吃人一般。</p>

　　可是顾希音坐得稳如泰山，吃得津津有味。</p>

　　周疏狂冷笑一声，看着徐令则道：“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真要脸。”</p>

　　哎呀你个死太监，要打就打，上来尖酸刻薄打嘴炮几个意思？</p>

　　欺负徐令则嘴笨是不是？</p>

　　叔能忍，婶还忍不了呢！</p>

　　顾希音脆生生地开口：“断了根进不了祖坟的人，还知道要脸呢！九哥，我怎么听说，太监死了之后都得用黑布蒙脸，表示死后不敢面对祖宗呢？”</p>

　　徐令则看着周疏狂暴怒的脸色，心情舒畅：“你懂得不少，但是还是给他留几分面子，怎么都是锦麒卫都指挥使要靠这张脸吃饭的。要是被你扒了皮，以后怎么伺候贵人？”</p>

　　“哎呀，”顾希音故作惊讶，以手掩口，“还有这样的事情。周指挥使，不知者不为罪，你多多见谅了。”</p>

　　两人一唱一和，把周疏狂气个倒仰。</p>

　　“不过一年不见，竟如此油嘴滑舌。不知道拔了你们的舌头，还能不能这般嚣张了！”</p>

　　“这个恐怕能。”顾希音接话，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片晃了晃，“譬如我觉得周指挥使现在的眼神，就很嚣张！”</p>

　　她不怕吗？</p>

　　不，她怕。</p>

　　但是周疏狂这样的人，会因为她害怕就心慈手软？</p>

　　并不。</p>

　　想通了这点，便没什么好怕的了。</p>

　　“乖乖吃饭，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徐令则忽然打断顾希音的话。</p>

　　顾希音：“……哦。”</p>

　　她把手中的肉片扔给顾崽崽，顾崽崽一跃而起接住，然后……又嫌弃地吐出来了。</p>

　　不好吃，它要吃生肉。</p>

　　顾希音：“……”</p>

　　她看向崽崽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不舍和歉疚，弯腰把它抱起来：“崽崽，娘要连累你了。”</p>

　　顾崽崽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p>

　　战场交给了两个男人。</p>

　　徐令则慢条斯理地道：“周疏狂，我和你打个赌如何？”</p>

　　周疏狂邪佞一笑：“瓮中之鳖，也配讨价还价？”</p>

　　你乃乃的，会不会好好说话了？</p>

　　顾希音把顾崽崽放到桌上，叉腰站起来就要骂人，却又被徐令则制止。</p>

　　这次他是笑着的：“知道你维护我，但是他这种人，若是嘴上再不让他讨些便宜，怕他就活不下去了。”</p>

　　周疏狂道：“有什么遗言，本座看在你从前些许功劳的份上，或许可以给你说完的机会。”</p>

　　“何必虚张声势？”徐令则终于说到了正事，“你若是想要我性命，还能啰嗦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