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众人都已经很熟悉，所以都在卫夫人屋里用饭。</p>

　　在大炕上开了一桌，顾希音和卫夫人、杨夫人坐一起；徐令则和卫三郎则在底下摆了一桌。</p>

　　卫夫人见徐令则他们桌上没酒，便对杨夫人道：“怎么不让人上酒？”</p>

　　杨夫人面上有些尴尬，低声道：“姑母，秦将军不喝酒的。”</p>

　　顾希音想说，其实他陪自己浅酌过的……但是她很快联想到徐令则当年的惨烈记忆，便很能明白他不喝酒的坚持。</p>

　　她垂下头，假装没听到。</p>

　　卫三郎道：“正好也不能浪费我的美酒。”</p>

　　徐令则倒是一直表情如常，看不出什么。</p>

　　卫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p>

　　恰好此时丫鬟们开始上菜，众人就心照不宣地翻页。</p>

　　杨夫人指着其中一道菜对顾希音道：“希音，快尝尝这个。姑母有伤口不能吃这个，但是三郎说秦将军最喜欢这个，所以辗转多道，终于让我寻来了。”</p>

　　这道菜颜色橙黄，不知道什么材料切成了小块，似乎过了油，能闻到一股极浓郁鲜甜的香气，想来一定是名贵的食材。</p>

　　布菜的丫鬟给顾希音用公筷夹了送到碗里，顾希音尝了下，又软又糯又弹牙，唇齿留香，眼睛顿时亮了：“好吃。”</p>

　　徐令则笑道：“这是乌鱼子。子鱼的鱼籽，子鱼和乌鱼子我都喜欢吃。”</p>

　　“现在我和你一样了。”顾希音眨巴眨巴眼冲他笑。</p>

　　“多吃点。”徐令则眼神宠溺。</p>

　　杨夫人掩唇而笑：“秦将军这是慷我们主家之慨了。还不快把这香煎乌鱼子给顾姑娘挪到跟前去？”</p>

　　话音刚落，丫鬟忙动手去挪动盘子，却不想另外一个丫鬟正好端着黄芪猪肚汤要上菜，两人碰到一起，猪肚汤洒了大半。</p>

　　“没事吧。”顾希音忙问。</p>

　　她看到了端汤的丫鬟手背都被烫红了。</p>

　　“快出去，找凉水冲手，不能停，一直冲，冲到手不疼为止。”她急急地道。</p>

　　丫鬟愣愣地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汤。</p>

　　顾希音见状从她手上接过汤放在桌上，急道：“愣着干什么？不疼啊！快去啊！”</p>

　　杨夫人见状对想要跪下认错的两个丫鬟道：“都下去吧，顾姑娘宽厚，不怪你们。”</p>

　　两人一起磕了头，谢过顾希音才出去。</p>

　　“你没烫到吧。”徐令则站起身来问道。</p>

　　他看到有汤洒向了顾希音。</p>

　　“只袖子上湿了一点儿，没烫到我。”顾希音道，“我去换件衣服。来喜――”</p>

　　站在一旁的来喜愣了下，随即一拍脑袋：“早上收拾好的装衣裳的包袱，我忘带了。”</p>

　　众人：“……”</p>

　　杨夫人笑道：“希音若是不嫌弃，就去我那里换一身，咱们俩身量差不多，就是我比你胖些。”</p>

　　顾希音不想来喜忐忑，娇俏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用一身旧衣淘换杨姐姐一身新衣服。”</p>

　　杨夫人这般身份，新衣服都穿不完，更别提别人穿过的了。</p>

　　所以这种借，就是给，日后要还别的。</p>

　　“天天来淘换都行。”</p>

　　杨夫人下来，丫鬟立刻跪在地上给她穿鞋。</p>

　　“姑母，三郎，秦将军，我先带希音去换身衣服，去去就来。”</p>

　　回到房间，杨夫人让人开了箱笼，找出足足十几套衣服往顾希音身上比划，甚至连里面穿的都给她找好了。</p>

　　“不用，我单单袖子湿了些。”</p>

　　顾希音挑出一件碧色撒花烟罗衫，笑道：“这件吧。”</p>

　　杨夫人差丫鬟服侍她换衣裳，顾希音脸红：“姐姐，我从小没人服侍，不好意思……让我自己来就行。”</p>

　　杨夫人笑着道：“早晚都得习惯，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累死你。你换吧，我去门外等你。阿茵，你在门内候着伺候。”</p>

　　被唤作“阿茵”的丫鬟屈膝行礼称是。</p>

　　顾希音点点头。</p>

　　等到杨夫人出去，顾希音这才绕到屏风后换衣服。</p>

　　屏风后还有换衣凳，只是光线有些暗淡，顾希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往凳子上随手一放，忽然手下有毛茸茸的触感。</p>

　　她低头一看，便见换衣凳上赫然是一只老鼠。</p>

　　“啊――”顾希音吓得抱住自己，惊呼出声，差点把屏风都掀了。</p>

　　阿茵忙跑过来：“顾姑娘，您怎么了？”</p>

　　顾希音连连后退，拉住她不让她往前凑：“老鼠，有老鼠！”</p>

　　阿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短暂怔愣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p>

　　“顾姑娘，是假的。那是我们少爷的玩意儿，定然是三爷逗完少爷，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放在这里的，倒把您吓了一跳。”阿茵笑道。</p>

　　顾希音如释重负，忍不住道：“真是把我吓坏了。”</p>

　　阿茵松开她的手，低声道：“谢谢顾姑娘，刚才上汤的是我妹妹。谢谢您没有计较。”</p>

　　杨夫人也闻讯进来，问怎么回事，阿茵忙笑着又说了。</p>

　　“回头找三郎算账去。”杨夫人道，上下看着顾希音，促狭地道，“这雪肌玉臂，怪不得舍不得给我们看呢！回头就便宜了秦将军一个。”</p>

　　顾希音脸色微红，刚想说话就见杨夫人直直地看着她，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p>

　　“希音，你，你……”</p>

　　顾希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仅着小衣，两颗樱桃般的红痣赫然暴露出来。</p>

　　杨夫人贴身伺候卫夫人，所以十分清楚。</p>

　　顾希音很想说这是被蚊子叮咬的，然而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拿起屏风上搭着的衣服垂眸道：“我先穿衣服。”</p>

　　一直纠结的事情，竟然以如此阴差阳错的方式揭开，顾希音不知道怎么说好。</p>

　　她也没多解释，什么证据都没有，说其他的也没用。</p>

　　“希音。”等她穿好衣裳，杨夫人屏退阿茵，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不是心里也有猜测？那日你是见了姑母……所以才改了一天给她施治对不对？”</p>

　　她目光殷切，握着顾希音的手很用力而不自知。</p>

　　看吧，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通。</p>

　　顾希音点点头：“确实如此。我能想到的，和你现在想的一样。除此之外，并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