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只想知道你是谁
营帐外的士兵如同虚设,黑夜里只听风声蓦地猛刮一下,凤砚卿和池忘归已轻而易举地离去。
师徒二人来到一处客栈,推开房门,白月坐在床上,双手双脚被绑,嘴巴里塞着一团白布,神行狼狈。
看到凤砚卿,她猛地瞪大眼睛,眸中情绪复杂,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拼命扭动着身子。
凤砚卿走上前,拿下她嘴里的布团。
白月活动活动口腔,第一句话是:“你没失忆。”
肯定句。
事到如今,没有再否认的必要,凤砚卿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白月冷哼一声:“装得真好,居然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凤砚卿淡淡地道:“是你太着急了。”
急着让他成为手中任意驱使的棋子,急着用万千生民来为自己的怨恨陪葬。
白月闭了闭眼:“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是我技不如人,落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凤砚卿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不疾不徐地问:“除了这些,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要对我说吗?”
白月眸光微闪,不语。
凤砚卿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白月发问:“你费尽心思在我面前假装失忆,接受我给你的一切,究竟想做什么?”
凤砚卿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你千方百计把我弄到白府的吗?失忆是你想要的,我最初要做的,只是想知道你是谁而已。”
白月愣住。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吗?
凤砚卿的表情给了答案,白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别过脸,不看他的神色。
凤砚卿索性直接问:“在我体内种下芙蓉蛊,只是因为怨恨父皇吗?”
他记得楚鸢歌跟他说过,有一次芙蓉蛊发作,他出现了赤瞳,原因不明,他在白府查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是为什么。
白月把头转回来,盯着他说:“是,我恨他,恨透了!”
凤砚卿垂下眼帘,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他其实猜到了答案,但不死心地还想再问一遍,大抵这样就能磨灭心中渺茫的希望,更加知道珍惜身边的有情人。
白月忽地笑道:“你让那老东西把我绑到这里,日想要芙蓉蛊的解药吧?”
凤砚卿不置可否,反问她:“你有吗?”
“当然有。”白月想也不想地回答,“只要你放了我,解药我给你,让你和你的炽王妃长相厮守,否则……”
“否则什么?”凤砚卿追问。
白月不咸不淡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白府白家的男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凤砚卿心里一紧:“为什么?”
白月讲条件:“放了我,这些谜团我自会告知你。”
凤砚卿猜测道:“和芙蓉蛊有关吧?”
白月没说话。
凤砚卿不意外,虽不知为何,但他的好奇心其实没那么重,并且强调道:“我姓凤,不是白家的人。”
白月冷哼:“那又如何?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这是命,你逃不掉的。”
凤砚卿什么都信,唯独不信命。
很早之前就有人跟他说,他这一生漂泊无依,如烟火一般短暂,籍籍无名,会在二十岁结束惨淡的生命。
可如今他二十好几了,还活得好好的,且立了战功,家喻户晓,遇到了楚鸢歌,心魂都有了依托。
想到那小丫头,凤砚卿嘴角不禁泛起甜蜜的笑,转瞬即逝,又道:“你如今是全国通缉的钦犯,放了你又能怎样?”
白月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凤砚卿折身回桌边倒了杯茶:“我猜,你一定想去大营,率领边关驻军和白羽营杀回白雀城。”
白月眸色犀利,不语。
凤砚卿道:“但你知不知道,女皇的圣旨已经下到边关,白羽营信令作废,白芹将军成为白羽营新的首领。”
圣旨今早刚到,驻军和白羽营一片哗然,但天已变了,她们也不得不接受。
凤砚卿补上一句:“你手里的兵符,只不过是块废铁。”
“胡说八道!”白月不信,“白羽营建立几十年,从没听说过信令能作废,除非满朝文武全部同意……”
说到这里,白月倏地顿住。
凤砚卿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到了。
摄政王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如此大的罪名,朝中谁还敢维护她?这个时候,自然白清说什么是什么。
凤砚卿抿了一口茶:“你是无力回天了,不如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白月冷笑:“你为什么救我?”
凤砚卿不答。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暂时把残暴无情的炽王关了起来,给了他一丝丝感念亲情的温软。
“你不要告诉我,因为我是你母亲,所以你动了恻隐之心。”白月讥诮地道。
见凤砚卿没反驳,她哈哈大笑起来,好半晌才停下,说:“别假惺惺了,你联合白清让我身败名裂,会有这种好心?”
“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果和他一样绝情绝义,狼心狗肺!”
凤砚卿不在意她的控诉咒骂,平静地和她谈判,奈何白月油盐不进,咬死不说。
两人对峙良久,谁也不肯退让。
凤砚卿最后问:“你听说过醉红尘吗?”
白月显然听过,可她说:“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的。”
说完不再言语,凤砚卿有点烦她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茶也喝完了,他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毕往外走去,下一瞬,池忘归进屋,先是抬手点了她的穴道,而后掰开她的嘴强行喂了一颗药,这才把她脚上的绳子解开。
白月问:“老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
池忘归笑呵呵地道:“别紧张,没毒。”
白月不信,正想说点什么,一阵眩晕感袭来。
她撑住脑袋,忽然喊凤砚卿,后者没理,她大声道:“等着吧,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还是得护我周全,你……”
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池忘归扛麻袋似的把人往肩上一扛,走到门口看见他徒弟,问了句:“她什么意思?”
“不知道。”凤砚卿摇头,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轻声说,“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