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说的是。”

　　陆凝挽着两人的手，走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站着，四周花香淡淡，却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这深秋之中，能开花的已属少数。

　　李子兰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兄长说边塞有点麻烦，这次送来的和亲公主八成不是真心想和亲，不过是前来拖延时间。”

　　她一个女人家，本不好过问这样的事，但自打和林和来往，她发现她对时下局势知道的很清楚，想来是陆渊什么都会跟她说。

　　那应该不仅仅是宠爱和信任吧。

　　李子兰曾将这种感觉高速李子业，他笑着说从前在边陲的时候陆渊就说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了解局势了，才不会被局势所困。

　　这话的意思李子兰细细品过，陆渊是不希望因为对局势或者消息不对等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这些宣之于口的局势不涉及机密，自然能对林和说。

　　“我家那个也有此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林和同样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些两人都没避着陆凝。

　　“武将与文臣不同，对军事上自然敏锐些。”陆凝声音很轻淡，这件事她没听王之蕴提起，应当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她与王之蕴相处久了，发觉他为人十分谨慎。

　　唯一有的那次失态，便是萧氏和胡氏叫她过去。

　　“不，这件事起初还是丞相出声示警，我兄长仔细留意了，才发现确有这个可能。”

　　李子兰微微摇头，这孩子竟不知道自己嫁的夫君有多厉害，光凭大周最年轻的丞相这一条，就足以睥睨群雄。

　　“什么？是他？”

　　陆凝还真有点诧异，随后又有点泄气，好歹她是带着一世记忆的人，却感觉在王之蕴的手掌心翻不出来了。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自己的夫君厉害不好吗？”林和倒底是陆凝的母亲，一眼就瞧出她眼神里的挣扎，不由觉得好笑。

　　李子兰一听跟着笑起来，“哎哟，这是对今后日子斗不过人家无力吧。”

　　“兰姨！”

　　陆凝娇嗔道：“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他那边啊。”

　　“你你你，当然是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也不能站他那边。”

　　李子兰和林和对视一眼，笑的那叫一个愉快。

　　这里三人的笑声虽小，却引来不少人的目光，都等着看夔国公夫人出丑，没想到李家女却上前搭腔，且似乎相谈甚欢。

　　王绣冷哼一声，“果然都是一路货色，一个小门户的商女，一个不知廉耻的下堂妇。”

　　她话音才落下，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位夫人说谁呢？”

　　王绣被吓了一跳，入宫后各家男子都被请到了另一侧，照理说不到开宴不会过来，可方才问她话的，分明就是个男子。

　　她忙往一侧退了两步，待看清来者是谁，当即脸上一白，侧头说了声没什么。

　　李子业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我记得大周有律法，凡出言辱骂有品阶在身命妇者，至少可以杖责二十，若同为命妇，则可抵十杖，不知这位夫人什么品阶？”

　　王绣听他说起律法还有些害怕，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恼羞成怒，她如今还只是伯爵府的儿媳，品阶？那可是她夫君袭爵后才可能有的殊荣。

　　“没有。”

　　她两个字说完，立刻补充道：“大将军别吓唬我一个女人，不过是随口一言，怎的就触犯了律法。”

　　李子业到来本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如今出言揶揄王绣，更是引起凑热闹之人的兴趣，这会儿整个园中都在看着这边。

　　王绣一席话才刚说出来，陆凝就知道她祸从口出的机会来了。

　　“也难怪，你并不是命妇，不知道也不稀奇，那不知在场那位知道我刚才所言并非虚假？”李子业故意扬声问了众人，摆明要将王绣的事情闹大。

　　在秋宴这种紧要关头，哪怕寻常一点小错都能惩罚严厉，更何况王绣这种，蠢的连自己国家这么普通的律法都敢质疑。

　　若是被番邦之人听到，还不得笑话堂堂大周勋爵之家，竟连这个都不知道，果然这律法就是笑话。

　　陆凝想到了这一点，但在场诸多人则还只是看笑话，并未想的更深。

　　“大将军所言非虚，此乃开国三十年特定律法，由当时的皇后娘娘亲手书写，如今已经传世七十载。”

　　说话的是林和，陆凝朝自家母亲看过去，眼神里都是崇拜和鼓励。

　　林和脊背笔直，站的颇为端正，她身侧便是李子兰，同样站的端正，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从容淡定，丝毫不为刚才那些闲言碎语所侵扰。

　　在场命妇确实有一些，听林和记得这般清楚，不由跟着点头称是。

　　王绣面色变得难看，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子业见她还算识相，便也不那么步步紧逼，只又出言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打算道歉呢，还是领杖责？”

　　王绣本欲发怒，被及时赶过来的萧氏拉住，萧氏极力给她使眼色，“别吃了眼前亏，你父亲可不希望在秋宴上惹事。”

　　王绣自幼就很惧怕宣平侯，一听是他的意思，当即抿唇咬牙点头。

　　她上前两步站在林和及李子兰跟前，低声说道：“我刚才口不择言，还请两位夫人念在我年纪尚轻，不知轻重，请原谅我的失言。”

　　陆凝挑眉，道歉是道歉，却还是暗暗讽刺母亲和兰姨人老珠黄，这个王绣，真是不知死活。

　　李子兰和林和对视一眼，林和方才开口不在意道：“罢了，你这孩子常年在上京外，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这么多，我与武宁伯爵府的大夫人有过几面之缘，以后帮你说两句，可不能总窝在后宅里，眼界都不如一般小门户出来的。”

　　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林和话里的意思，许多夫人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

　　还说人家是小门户，人家都知道辱骂命妇是出发律法，她倒是出身不错，连这个都不知道。

　　王绣气的几乎忍不住当场跟林和争吵起来，但一想到王之逊，又生生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