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猜到肯定跟胡氏有关，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把人给活活气死的，陈颖一个孕妇她都能拿言语刺激。

　　还有什么？她坐到廊下，伸手便能摸到墙边伸出来的一支枝杈，冬月里早就看不出它生机勃勃的样子，如今唯有枯黄存在。

　　据婢女说，胡氏还动了手，不过不是缠斗，只是将人推到了床榻上，那时陈颖已经有些不对，但胡氏没有停止，就站在床边不停辱骂，话语之难听前所未闻。

　　李庆听婢女复述了一两句，心里的火气就被勾了起来，何况当时已经有些不对劲的陈颖。

　　陆凝知道胡氏，自然知道她能把话说的多难听，前世就是因为她的当面指责，使得她不得不把自己手中的东西交了出去。

　　这么算起来，胡氏也是当年促使她走向死亡的推手之一。

　　李庆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除此之外，陈家也很奇怪，他们对陈颖的死只有最开始反应很激烈，后来突然就调转了方向。

　　这个所谓调转的方向陆凝知道，那是林家的家产，只是本为女儿之死悲痛的一家人，怎么突然之间谋起了钱财，实在令人费解。

　　高家呢？他们什么态度？陆凝沉吟片刻决定先问完再说。

　　高家倒是挺积极，不过也是白搭，他们家还没有林家在杭城的影响力大，去了衙门根本无人搭理。

　　派去的人回来说的很清楚，高老爷几次三番想找知府谈谈，都被一口回绝了，甚至除了公堂上，私下里连知府的面都没见着。

　　林霏还是高家的媳妇，知府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不大合适。

　　夫人说的是，知府的反应是有点反常，不过也说得过去，杭城知府爱惜羽毛，而高老爷那架势明摆着是想贿赂，他不见也说得过去。

　　李庆起初也怀疑过，但几次见高老爷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意思。

　　陆凝嗯了一声，思索片刻说道：陈家那边盯紧了，查查出事前后陈家人都见了什么人，他们态度突然之间改变，一定有其改变的理由。

　　而带去理由的必定是人，极有可能是从上京来的人。

　　只是林家和高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京中那两位会费心思吗？

　　陆凝心里很没底，尤其是知道一切都是大周至高无上的帝后联手，她就更加没底。

　　反观王之蕴就淡定的多，也许是因为他手握实权，六部之中四部明里暗里都是他实际掌控，如今娶了她，手中更多了不少兵权。

　　陆凝仔细想想，前世她死的时候王之蕴已经是权倾朝野，可那是许多年之后。

　　但重活一世，陆凝发现根本不是她看到的那样，早在这个时候王之蕴已经算得上是个权臣了，只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就连上门的大臣都没几个。

　　他这算是蛰伏吗？

　　李庆应了一声，抬眼看见陆凝正盯着屋内说话的丞相看，心道大小姐嫁对了人，这么好的姑爷，整个上京也找不出第二个，只是稍显病弱。

　　陆凝回过神，又追加了一句，林家那边也盯着，别让林勇真把林家产业送出去。

　　林勇有那个胆子？他知道陆凝今天去过林家，一定也说过此事，那林勇还敢明目张胆的跟她对抗？

　　也许在上京勋贵比较多，一个夔国公府嫡女的名头只能受人尊重，即便再加上一个丞相夫人的名头，也不过是更加尊重。

　　但在杭城这种只是富庶却权贵不多的地方，这两个名头随便一个就足以让老百姓敬畏，何况林勇还知道夔国公府和丞相对陆凝的爱重。

　　他不敢，但如果情况紧急，他为了救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陆凝想说的是也许有人敢，而这个敢的人会想办法怂恿林勇做出这个决定，就如同改变了陈家想法一样。

　　送走李庆，陆凝坐在廊下望着屋内的王之蕴，脑子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看向他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才会在成为丞相的短短几年里暗中部署了那么多，那么她呢？也是他部署的一部分吗？

　　陆凝察觉到自己想的有些远，忙将思绪扯回来，她知道他们二人成亲是因为什么，但也会不由自主的想着王之蕴当初的打算。

　　他是假装逆来顺受，还是觉得娶谁都无所谓，还是另有想法？

　　这个念头在陆凝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而后如同疯长的野草，无论她怎么想将这个想法扼杀都无济于事。

　　陆凝神情变化都被王之蕴看在眼里，他眸光一闪，低声吩咐张濯先去办事，待张濯告辞后，便起身朝廊下尽头处找陆凝。

　　王之蕴摆手示意琼落退下，伸手在陆凝的肩膀上轻轻抚着，你怀疑我当初为何娶你？

　　他问的直接，于陆凝而言，过多的掩饰只会让她心生抵触，王之蕴干脆直接问出来。

　　我...

　　当初我们成亲只因为陛下赐婚，我并未见过你，想必你也未曾见过我。王之蕴顺势坐到陆凝身边，握着她的手，那细软柔滑的感觉让他心中一暖。

　　我不是没见过...陆凝小声嘀咕了句，这一世在他们成亲前其实也是见过的，不过那时候她眼里应该只有王承安，并没多注意这个病弱的丞相。

　　若是前世，那她见过的次数不少，也曾惊讶一个病弱之人竟然能在丞相的位子上坐了那么久，甚至感概过当丞相原来也没那么累。

　　王之蕴嗯了一声，陆凝忙摇头说没见过。

　　是啊，我们没见过，我原本是想了办法要推拒，但王瑟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当时想，上京竟然还有这样性子的贵女，也许娶了也不错。

　　王之蕴实话实说，当时他根本没注意过陆凝，只知道皇帝将她赐婚给王家，整个王家默认了她将来会是王承安的妻子。

　　可没想到陆凝却在成婚在即弄了那么一出好戏，倒是把府里的表小姐给送进了侯府。

　　王之蕴每每想到此处就想笑，她真是个妙人，不吃亏的妙人。

　　还不是半推半就。陆凝抿着唇，她知道自己此时纠结这些并不理智，可就是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总归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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