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白景云,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为什么要支开我?”他耐着性子重复着话,落悠悠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怯意,“我怕,我怕你不让我做……”说着说着,落悠悠的脸上又再度蒙上了泪。
“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做,为什么还要做?”他压着自己的脾气,冷冷地说着,落悠悠却直接将问题一转,方才的怯懦一览无迹,眼底是少有的坚韧,“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我明明可以杀了她的。”
她眼里的质疑一分一毫都淌入了白景云的眼睛里了,他平静的眼眸里闪过点点的波纹,“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杀人偿命,他杀了我的家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杀他,你不是自诩为最公平正义,怎么,在归云山庄,你就正义了,出了那里,你的正义呢?当初是你默许我对叶澜做出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行!”
她颤抖着身子看着白景云,含着泪摇摇头,“你救了她,可是她之前差点杀了我!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吗?这就是你的保护吗?你说过,我可以躲在你的身后,可是你的身后,我躲不起!躲在你的身后,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缓缓站起来,“白景云,你保护我,只是为了完成我哥哥给你的任务是吗?”不轻不重地话语点点扎入了白景云的心,他闭上了眼,狠了狠心,别过脸去,“是,所以,你不要再任意妄为惹麻烦了,不然我没法和你哥哥交待。”
此言而至,落悠悠炙热的眼睛变得冰凉,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果不是我哥哥,那么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和叶澜一样?”
他没有回答,落悠悠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像是自嘲一样地摇着头,“那我还得谢谢我哥哥,谢谢他,不然我的下场就会和叶澜一样,白景云,到此为止吧,你放我走吧,从今往后,我干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你是我师父,也不会丢你的脸。”
她咬着牙,丢下了狠话,甩开他的手就要走,她的手还没触到门,却被白景云拉回来,抓住她的手,摁在了墙上,“落悠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手上沾满了血。”
“然后呢?正义的你是不是要我送去官府?”她微皱起眉头,瘪着嘴闪着泪光。
“落悠悠!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不仅因为你是落兄的妹妹,更是我的徒弟。所以,我不让你做!我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蒙蔽双眼!”
他把她死死地摁在墙上,不肯松手,两个人的脸就在咫尺之间,他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脸上,隔着衣服,还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心跳,“不被仇恨蒙蔽双眼,白景云,你没有经历过,你凭什么站在你的角度批判我?在你看来,是蒙蔽,但是于我!是必须做的事情!”
“放开我!”她死死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分毫。
白景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松开了手,她的手轻而易举地逃脱了出来,刚要走,又被白景云锁住了步子,“你干什么,放开!白景云,你放手!”
“和我去京城,去见你哥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手染鲜血的模样。”
她不屑地鄙夷,“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师父!”
“我说了,你不再是我的师父,你也可以抛开我这个累赘,不用担心我会给你闯祸。”她倔强着。
他轻哧了一声,“我的徒弟,你真以为,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吗?”
“那你想怎么样?”
“一日是我的徒弟,一辈子都是我的徒弟。”
她玩味地笑笑,“那叶澜也是你一辈子的徒弟,不是吗?你为什么要单单困着我?”
“她从来都不是,归云山庄的卷宗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他平静着说着,那个被他掩盖了很久的事情,终于第一次因为这样一个机缘巧合说了出来,他的眼睛里此刻荡漾着温柔,“落悠悠,你明白吗?我的徒弟,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也只会有你一个。”
“你……说什么?”落悠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手上反抗的力道也小了很多,“只有我一个?”她好像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我们当时是一起去拜的师祖,怎么会?明明一起在卷宗上摁了手印的。”
“假那本卷宗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叶澜相信,真正的卷宗上,还写着你的名字,等着你补上那个手印。落悠悠,我只把你当过我的徒弟。”
她的喉咙一紧,酸涩弥漫了上来,“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什么叫没有必要?你为什么要一直憋着?受伤要憋着,就连关心都憋着,如果不是今天,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她狠狠地在他胸口上锤了一下,“我会心疼,我会难过,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那时,一股未名的温暖荡漾在两个人之间,牵动着两个人的情绪,宛若着冬风,一边割着皮肤,一边还牵着另一个人的心。
“我不让你杀叶澜,是为了你。”他想了很久,说了出来。
“为什么?”
“该杀的,你都杀了,我不想让你的手上再多一条人命,我不想看着你的手上沾满鲜血,叶澜和当年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延续仇恨只会是无止境地复仇,永没有安宁之日。”
落悠悠仰着头,“如果我偏要杀她呢?”
白景云转过身去,冷冷地说着,“那我便把你关起来,就算是关到死,也不会看着你一步一步错下去。”
“把我关起来,那你呢?”
“我会陪着你,陪你,哪怕是一辈子,也陪你一起关着,因为你是我的徒弟,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
落悠悠的鼻子一酸,心里泛起一丝温暖,瞬间扑了上去,头蹭在他温暖的怀间,“师父……”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担忧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可无人察觉处,白景云的眼里飘过愧疚。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撒谎。
第一次,不敢如实相告。
他的生命里也第一次出现了“不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