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唐清羽楚清辞跟秦勇，带着镖师，一直跟着城里的官员东奔西跑，确认那些流民的去向。</p>
那些流民带来的消息并不好，他们是从西北那边过来的，西边的旱情有些严重，这两年一共只下了两只手能数的出来的雨。</p>
粮食收成不好，人过不下去了，赋税又连年加重，就是不走，留下来也要被收人头税什么的。</p>
交不上，要么被抓走坐牢――那还好呢，好歹牢里还能给口饭吃。</p>
但是后来牢里也住不下了，官府就开始打人，打的时候没跟轻重，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p>
即便这都忍下来了，河床干枯也忍不了了，村里的井都打不出水了，人都要渴死了，所以不少村子都开始整村整村的往外走了。</p>
跑了，兴许路上能活呢？</p>
听别人说南边还好，所以奔着南边来的。</p>
但是没想到上路没多久，就被一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给拦下了。</p>
倒也不是拦下，而是煽动着、逼迫着他们往这边走。</p>
还给他们吃的，有时候是些烂果子，有时候是干馒头，反正总有。</p>
大家想着原本就是要往这边来的，倒是也没多少情绪，就这么一直被那些人驱使着过来。</p>
夏青竹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是逃兵，只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逃出来的。</p>
流民们就跟着逃兵们一路过来，逃兵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凡有不听话的，就都杀了。</p>
流民们心里害怕，更加连跑都不敢，久而久之，就变成只听那些逃兵的了。</p>
要不是这次在夏青竹的机关前栽了，只怕那些流民到现在还听逃兵的。</p>
逃兵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p>
城内的官员一听就不对劲，这哪儿来的逃兵啊？没听说打仗啊！</p>
就是打仗，也没听说打败的啊――要是打赢了，有军功，当然不会有逃兵。</p>
而且这些逃兵驱使着流民过来，听说后面还有呢，这可是大事！</p>
虽然这些流民不知道，但是城里的官员可不是吃素的，别说另有企图比如攻城什么的。</p>
就是这么些流民一下子涌进城，那也是个大麻烦。</p>
城里的粮食数量是有度的，各家的粮食暂且不提，官府粮仓里存的粮是够城里的人吃三个月的――一般也就按这个存了。</p>
三个月能缓过来，人就有活头。</p>
要是三个月都换不过来，那也就不是粮食能够解决的问题了。</p>
这是给城里的百姓预备的。</p>
这陡然来了这么些流民，要是少还好说，乞讨、卖苦力，总能活下去。</p>
可是这么多，城里怎么可能多出来这么多活计。</p>
这些流民没活干，也讨不到吃的，自然就会偷会骗会抢，再不然，饿死在城里，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p>
以这一座城的量，顶多也就是接纳一千流民的限度了。</p>
城里的官员听说后面还有之后，就明白了：“这前头的一千人是用来消耗我们的粮食的，等我们麻痹了，给惯了，后面再来的人，你不管都不行……”</p>
要是一开始来多了，那城里有理由不开门，毕竟人数太多，要优先保证当地百姓。</p>
但是这一千人的数量吧，不算太多，十几万的城，多个一千人，咬咬牙也能撑住。</p>
甚至能吸纳下来成为城里的百姓。</p>
人口数量也是许多官员的政绩，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小。</p>
但是这一千人进了城，后面的就不好说了，陆陆续续还有来。</p>
你让不让人进？</p>
不让的话，后面的流民里有这批流民的亲人朋友，兄弟姐妹，他们想办法也要把亲人给弄进来。</p>
有一就有二。</p>
而且，同样是百姓，你接收了第一批，不接收第二批，那可就是歧视了，被挡在外面的人能认？</p>
可是放进来吧，哪怕再多一千，城里就抗不下了，迟早也是完蛋。</p>
城里的官员都感觉到后怕，纷纷感谢唐家镖局：“幸好你们早些发现给我们报信，现在才能把这些人安顿在城外，要是让他们进城了，后果不堪设想。”</p>
秦勇跟唐清羽应了，但却是有苦说不出。</p>
他们路上是不愿意管闲事的，谁知道什么地方哪个城有什么规矩跟关系。</p>
他们这次是碰上了，没办法。</p>
可是现在城主直接下令了，封城――夏青竹他们能进来，那都是托的唐清羽跟秦勇求情的面子。</p>
后面的人，再也进不来了。</p>
可同样的，他们也出不去啊。</p>
夏青竹一直跟着唐清羽他们，听完之后，心里就觉得不好了。</p>
宋琛的记忆中，上辈子是十年后敌军攻破京城的，所以他们一直将视线往后放了几年。</p>
可是现在看来，外面的情况比他们想的更糟。</p>
外面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可京城里的皇宫还一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失望。</p>
夏青竹回去告诉宋琛这个消息：“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法离开了。”</p>
宋琛休息了两个时辰，精神好多了，安慰夏青竹：“这倒也不是坏事，我们出来不只是为了去赶去淮南，也有打探各地情况的意图，现在不是正好？”</p>
没有什么比身在最前线更能了解情况的了。</p>
夏青竹嘟着嘴：“你怎么总能把事情想的这么美好？”</p>
宋琛笑了：“因为我有个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糟糕的夫人啊。”</p>
夏青竹明明脑子里有很多主意，偏生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而宋琛正好跟她相反，宋琛做了快两辈子的傻子了，却对一切都很乐观。</p>
夏青竹挺佩服他的，想起来那时候宋琛发现宋夫人给他下药，好像也没有多沮丧。</p>
他有一颗很稳定的心脏，无论面对多么糟糕的情况，他都能镇定。</p>
夏青竹挨着宋琛， 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宋琛，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好吗？”</p>
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p>
我来到你身边，在你身边找到我自己，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p>
夏青竹很少露出这种脆弱依赖的模样，宋琛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侧头亲了亲夏青竹：“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从现在，到永远。”</p>
生要同衾，死要同穴。</p>
一直一直，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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