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除去漠北王，还有谁敢打断太子的话？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柳月在台上拍着醒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景洵并未发脾气，面不改色询问道：“柳月先生，今日可有什么高兴事？”

　　这句话问得赵轻辞心里好生奇怪，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何会直呼说书先生这般下等职业的名讳呢？难道说“柳月先生”这个绰号也是莫景洵起的吗？

　　柳月听莫景洵问了，方才停下笑声。柳月也不屑回答他的问题，只径直走到赵轻辞面前，故弄玄虚似的叮嘱她：“嘘，离他远点……”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莫景洵。

　　后者面色尴尬起来，似乎有些怕柳月继续讲下去会透露什么，低头吩咐着手下将柳月架走。

　　“妄议太子，同今日的犯人一道收监！”

　　可奇怪的是，直到他被送上囚车随太子一同离开，赵轻辞也没从柳月脸上看出一丁点惧色来，莫景洵似乎也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一旁的茶馆客人听了赵轻辞的疑问，摇摇头：“并不奇怪，柳月常常被官府收监，过不了三两日便又放出来了。”

　　赵轻辞听得很是疑惑。

　　柳月方才说的那些话，从莫景洵角度听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及时推上断头铡也不为过。

　　可大皇子却仅仅将柳月收监，听对话似乎二人还很是熟识的模样……

　　其中必有隐情。

　　赵轻辞便假装随口一问：“收监那傻子的监狱在什么地方？”

　　赵轻辞换回男装，来到位于漠北王廷西北边的牢狱大门外围。

　　她原以为在漠北以女子身份行走更方便些，谁知被莫景洵的忽然出现搅得心神不宁，若是暴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就糟糕了，还是男装稳妥些。

　　此地距离王宫极近，赵轻辞四处寻找着可有高处能看见里头，若是能探查到那柳月先生的真实想法便好了。

　　结果高处没找着，迎面却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赵公子，”许令绯手里握着手绢儿，和颜悦色，“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赵轻辞面色一沉，她不想节外生枝，可这么大活人在眼前又无法视而不见，只得硬着头皮与许令绯打招呼。

　　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同往常一样跟她聊着天谈论天气与糕点等等。

　　直至许令绯小心翼翼地问道：“赵公子，我想送些糕点去给三皇子殿下，可不知他寝宫内有无侍妾，也不知他哪个日子方便……”

　　赵轻辞忽地提高了警觉，意识到她是在旁敲侧击自己，遂笑着回答：“我与三皇子的寝宫相距甚远，哪里会晓得这些事情？许姑娘不妨多问问宫女，或许会有答案。”

　　许令绯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仍是不死心地追问。

　　“可我见赵公子每日同三皇子殿下一同出入，如亲兄弟一般，这些私事应当多少了解一些罢？要不你替我打听打听？”

　　非常时期，赵轻辞打死也不会承认，更不会答应许令绯。

　　昨夜才被当成刺客擅闯漠北王寝宫，若许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派过来的探子就糟了。

　　赵轻辞一味地否认，令许令绯脸色逐渐变冷，最终忍不住打断她的不知所谓。

　　“赵公子，我不妨明说了，你是不是心仪三皇子殿下？”

　　许令绯一句话问得赵轻辞莫名其妙，同时也很是心虚――莫非许令绯发觉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她沉默不言，让许令绯更加步步紧逼：“我今日是来同赵公子问个明白的，赵公子是否与三皇子殿下有龙阳之好？因此才假意对三皇子殿下的私事一概不知，连替我打听也不肯？”

　　许令绯谈及断袖一事倒是让赵轻辞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莫景洵或莫景铄派她来探口风的。

　　可赵轻辞仔细一琢磨许令绯的言辞，既是为她自己，为何要询问这么多有关莫景炎的私事，先前也是这般缠着自己不放，难道她又转而喜欢上了莫景炎？

　　许令绯见赵轻辞不说话，认定他就是断袖之癖：“赵公子，你既有难言之隐，我便替你说出来。先前三皇子殿下与陈将军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以及这些天你在王廷内刻意与三皇子殿下保持距离，是否都是你为了防止引起他人猜忌，想要摆脱舆论……”

　　“好了，别说了，我……”

　　赵轻辞退后半步，紧锁眉头。当初她与裴娅救下许令绯时没考虑那么多，现今看来自己与许令绯这般深闺大小姐的心性着实结交不来。

　　她索性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许姑娘，我还要去给阿瑜煎药，再过一会便要耽误时辰，先告辞了。”

　　赵轻辞全然无视许令绯的话，让后者气得在原地直咬下唇。

　　等着罢，她许令绯还不信竟争不过一个男人，莫景炎终归会是自己的！

　　……

　　赵轻辞急走两步，担心许令绯又要追上来，结果正巧遇见裴娅。

　　裴娅这两日独自在寝宫内，虽过着贵族日子，着实要闷坏了，听闻昨夜的刺客传闻，她也为赵轻辞暗暗担忧。

　　如今看见赵轻辞一切平安，小丫头紧绷的脸才放松下来。

　　裴娅牵起赵轻辞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望向宫外。

　　“要我将你带出去？”

　　赵轻辞立马会意到了，因了她是阿瑜的主治医师，拥有日间出入王宫采买药材的特权。

　　裴娅必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赵轻辞带着她出宫，沿着王城后方绵延暗黄色的山脉一路绕行。看样子岩城就像被包围在这座山中央，易守难攻，也难怪为何漠北军数量整体不如燕军，战场上却不吃亏。

　　两人七拐八绕，最后竟到达一处面积巨大的密林。

　　一眼望去，这里似乎人迹罕至。可裴娅带赵轻辞走到近前，用手指着几处灌木枝新近折断的痕迹，扒开之后里头竟然还藏着足迹。

　　这些本是沈昱在山寨时教授裴娅密林中辨别人踪迹的技巧，如今派上了用场。

　　赵轻辞觉得这脚印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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