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一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慌忙要把烟踩灭,一见是我跟冯安年才长舒一口气,“俩臭小子,进来也不知道敲敲门。..”
我哈哈一笑,调侃道,“敲门不就吓不到你了么。”
我们跟老周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跟我们差不多,当初因为跟徐国庆他们不合被安排进了仓库,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也挺乐意跟老周相处。老周常年守着仓库没个人说话,见到我们还挺亲的。
老周哼哼唧唧的说到,“你们俩要把我吓出什么好歹来,下半辈子我可就赖上你们。”
我哈哈一笑,“可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今天又多少单子。”
“你这家伙,咋不爱跟人聊天呐。”老周把烟重新塞进嘴里,翻开手中的小本仔细看了一会说到,“今天的量不大,总共也就十五六个件吧。”
冯安年一拍手,“那感情好啊,今天能早点下班回家了。”
“回什么家。”我拍了冯安年一下,“下午送完了早点回来,咱仨聚会聚会,喝点小酒。”
这话说到老周心缝里了,“哎!这叫会做办事。”
冯安年一听也答应了下来,“聚会聚会行,但可别喝太多哈,我得快点回家陪我妹妹。”
“知道了,磨磨唧唧的。”
“那是你妹妹么,怎么感觉她跟你闺女似的。”
老周开了个玩笑,然后开始正儿八经的装车。
今天总共要送十来个件,分两车装,上午一批下午一批正好。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装好车用绳子捆束好,“我们先走了哈老周,把剩下的件给准备准备。”
“知道了。”老周摆了摆手示意没问题。
冯安年开车驶出厂子,“哥,咱们先去哪。”
“你往前开,开慢点,我规划一下路线。”
我一边在本子写写划划,一边查看着手机地图,片刻后,“巧了,这一车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只有两三个是往村里送,这下省劲了。妙书斋..”
按我说的,冯安年往镇上赶。
不到半小时,我们抵达了镇上,按照订单上的地址分别派送。
一口气从九点干到了十一点多,上午这一车的家具派送了个干净,就近找了家羊肉汤馆吃点中饭。
我开了瓶啤酒先灌了一杯,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酒嗝说到,“哥们我真是有远见卓识,幸亏当时拉上了你,要不然我连瓶酒都没法喝。”
冯安年嘿嘿一笑,继续吃饼喝汤。
冯安年这人单纯没坏心眼,可以归于老好人一列,尤其好相处,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这人不好说话,简直就是个闷葫芦。
我不急不慢的喝着啤酒吃着咸菜,“小年,慢慢吃就行,咱今天活少不用着急。”
冯安年应了一声,但速度依旧没有放缓。
我主动挑起来话题,“哎对了小年,咱都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见过你的妹妹,啥时候让哥见一见啊。”
冯安年把头从碗里拔了出来,“见是没问题,但我妹妹最近有点忙。”
“那就等你妹妹忙完了呗。”我喝了口酒,“正好你哥我现在单身,等有机会看看你妹妹咋样,万一能看对眼了呢。”
“啊!”
我话音一落,冯安年整个人都惊了,他苦着脸说到,“哥,你咋能这样呢。”
“怎么了?”我有点疑惑,“亲上加亲不好吗?”
“不是啊,”冯安年依旧苦着个脸,“我妹才十七啊,还上着学呢,未成年人啊。哥你可别对我妹妹下手啊。”
我一口酒差点喷出去,“啥?未成年?”
冯安年应了一声,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好家伙差点犯错误。之前听说你妹妹来送熏鸡,我还以为她都就业了呢,感情你们不是龙凤胎啊。妙书斋..”
“不是,我妹比我小四岁呢。”
冯安年边吸溜着羊汤边说到,“我三岁那年得了场重病,怎么都好不了,花了好多好多钱。当时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困难,所以就准备放弃我再生一个。”
我微微一滞,仔细听他讲故事。
“家里人一致决定终止对我的治疗,再后来”冯安年叹了口气,“我妹出生了,我的病在停止用药之后莫名其妙的也好了。”
“这么神奇的吗?”我伸手擂了他一拳,“这不是好事么,你咋还叹气啊。”
冯安年苦涩的一笑,“是好事,但我妈产后大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了”
“爸爸一个人养活我们一家五口,几年后承担不了这么大的生活压力,开始以盗窃为生,但报应来的太快,他偷完逃跑的时候被车给撞死了。再后来,爷爷心脏病突发。”
冯安年讲完了故事咂了咂嘴,低头继续喝汤。
这是我第一次听冯安年讲出自己的故事,没想到他的一生竟如此艰难。
“哇,这太太那啥了。”我有些语无伦次,“所以现在家里面就剩你跟你妹妹?”
“还有我奶奶。”冯安年又叹了口气,“要不是奶奶,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本以为冯安年每天都着急忙慌的回家是因为无趣,现在看来,他是因为责任,担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我一口气喝光了剩下所有的啤酒,“嗯那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去你家聚会聚会吧,也不喝酒了。正好能看望一下咱奶奶。”
“好啊。”冯安年眼前一亮,紧接着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家里面条件可不好,就十几年前的老房子,可破了。而且,老周就想着喝点酒,他应该不会同意。”
“我回去跟他一说就完了,这都不叫事,就这么定了哈。”
我伸手拿饼开始正式吃饭,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了点事,“你之前说你妹妹忙,是因为她今年高考吧。”
“对。”冯安年点点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就高考了。”
我应了一声,“那行,正好今天晚上我给咱妹妹辅导一下功课,看看能不能帮她考个好大学。”
冯安年一愣,紧接着笑着说到,“哥你可别逗了,你大学都没考上还辅导我妹功课,别再把我妹辅导到沟里去。”
“呵呵,”我没好气的骂叨了一句,“你妹的,还瞧不起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冯安年哈哈一笑,以为我在硬撑。
我咂了咂嘴,我的故事就不跟你说了,毕竟太长。
吃完饭开车回厂里装货,我跟老周简单的一说,他当时就同意了,约好了六点之前集合完毕出发去小年家。
稍微歇了歇脚,我从老周的手中接过单子继续送货。
今天下午这一车家具数量虽然没上午的多,但太分散了,得来回跑,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规划出来最合理的线路交给了小年。
先是阳城县较偏远的一个小乡镇,卸了货签了单子之后转另一个乡镇,来来回回活没干多少,就是频繁的赶路。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车上还剩最后俩件,都是县城里面的,两个地方离得还挺近。
按单子上的地址把车停在胡同里,我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喂是李卫国李先生吧。”
“对对对,我就是。”
“您好,家具给您送来了,我现在就在胡同里。”
“哎好好好,辛苦哈,这就来开门。”
这人还挺客气,挂了电话没多久,平房的门开了,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大小伙子。我微微一愣,对此表示很意外,心想这小伙子这么年轻,怎么起了个上世纪的名字,太突兀了。
他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这么快就送来了,辛苦辛苦,麻烦麻烦。”
“应该的。”
冯安年打开车兜跳了上去,跟我一起将家具搬了下来,这是个实木的桌子,还挺沉,怎么也得两个人搬。
从车上把桌子抬下来,我跟冯安年停了停手准备歇一歇,然后一鼓作气的搬进去。而正在这时那小伙子走过来接了手。
我连忙拦了拦他,“哎,你不用,我们会给你搬进去的。”
小伙子笑了笑,“没事,我来就行了,不麻烦你们。”
他一双手环抱住桌子,竟然想一个人搬,但只是挪动了几小步的距离就不行了,“哎我去,这也太沉了吧。”
“实木的么,质量好,肯定沉。”
冯安年连忙帮他,我正好落个轻省。
“这家伙,还有人抢活干。”
我嘿嘿一笑,靠着车点上了根烟默默的抽着。
香烟过半,忽然胡同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是高跟鞋。
高跟鞋怎么还能跑这么快?这是练过的吧。
我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是一个穿着很职场的女人,亚麻色的大波浪长发,带着个黑框眼镜,浓妆艳抹,烈焰红唇,上身是白衬衣配女士西服,下身黑色阔腿裤,脚踩高跟鞋。
身材倒是挺惹火,但妆实在是太浓了,我还是喜欢淡妆。
总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位职场女强人吧,我在心里判断着。
不对啊,职场女强人怎么会在这个点出现在这种地方呢?现在才刚下午四点多,她应该在高档写字楼里办公才对啊。
我有些迷糊,正在这时那女人跟我对上了目光,我觉得直勾勾的看有些不礼貌,正要移开眼睛,忽然那女人叫住了我。
“哎!帮我个忙。”
她刻意压低了嗓子,只发出了能让我听见的声音。
我一时间有些懵逼,“帮忙?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