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的黑暗,她知道若是地震真的来了,她救不了所有人,但她想救的还是能救的了的。
于是她命令一个金卫去何府,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何芳芷和晓夷带出府,哪怕是府门口也可以。
虽然金卫们不知道夫人这般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还是照做。
金卫离开,她又交代剩下的金卫,一会儿她做什么他们就要跟着做什么。
天色越来越沉了,街上的风也越来越大。
蒋英把大氅披在她身上,默默的跟在她后面。
忽然天边风声呼啸,安如意只感觉自己像被晃动一般。
她知道,地震来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出来救火啊!”安如意大声喊着。
金卫们得了她的命令一起大声呼喊。
先是一家被吵醒了,大声的喊着着火,后来旁边那家,再旁边那家,一传十十传百,整条街竟然都跑着出来了。
安如意见百姓们都出来了,心中稍有些安宁。
蜀城人太多,她不可能所有人都救,但只要能救,她就会心安。
喊着着火的人出来一看,竟连个火星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在乎弄玄虚,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家走。
只听“轰——”的一声,他们家的房子塌了,地摇的他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飞沙走石,土砾砖瓦全都掉落在他眼前,他拽过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承受了大部分的石块拍打。
过了不知道多久,地不再摇了。
他慢慢抬起身子看着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自家小院子,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油然而生。
安如意被蒋英和金卫们护着,一点儿伤都没受。
她眼见着房屋塌毁,叫喊声四起,庆幸自己曾考古过一个古代科学家的墓,得知了些地震的前兆才能幸免于难。
“不知道相公怎么样,有没有避开”,安如意小声念叨着。
“夫人放心吧,公子的行踪金卫们都知道,而且金卫脚程极快,定能助公子脱难的”。
安如意对她笑了笑,“最好如此”。
蒋英扶着安如意,赞叹道,“夫人真厉害,若不是夫人提前预知,我们怕都压在房子里了”。
“我不是预知,只是知道些地动前兆罢了”。
“那也厉害”。
蒋英看着四周被地动摧毁后的模样,看着远处一个小女孩哭着喊着要爹爹的模样,看着一个老妇人抱着儿子的尸体哭天喊地的模样,她第一次红了眼睛。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她,这一刻也有些受不了。
“夫人——”。
忽然,一阵地动又来了。
安如意拉着蒋英蹲下,蒋英护着安如意防止她被石块砸伤。
过了不知多久,地不动了,安如意才敢和蒋英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你没事吧”。
“夫人,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如意,如意!”一道男声由远及近的传到他耳朵里。
蒋英先听见了,她欣喜,“是公子,夫人,是公子回来了”。
安如意逆着火光就见赵珩骑于马上,快速的向她奔来。
刚刚地震她没有被吓哭,她也没有被之前的场面难受。
可这一刻,她看着赵珩逆光而来,眼睛湿润了。
赵珩不顾马还在飞奔,直接飞了下来,抱住安如意。
“如意,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再说何府这面,当金卫赶到的时候何芳芷带着晓夷正站在偏门和人说话。
来人是孔长风,他是来辞行的。
金卫说明自己的来意,何芳芷正疑惑要问为什么,地动就来了。
地面摇晃的厉害,何芳芷一个没站住就跌在孔长风身上。
孔长风虽然也不是站的多稳,但他还是把何芳芷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同时,金卫将两人从门口拽到了长街上。
“晓夷!”何芳芷回头去看时,晓夷已经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了,倒在地上,头上全是血迹。
她挣扎着想要从孔长风怀里出去,可孔长风怎么肯。
他大喊,“地动这么厉害,难道何小姐不要命了吗!”
话音未落,又是“轰——”的一声,何府陷落,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何芳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生活过的府邸就这么没了,吓得眼泪都没有了。
须臾,长街上便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喊声。
*
蜀城长街上,有县衙临时搭建的板房。
安如意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的喂给躺在床上的何芳芷。
只是她口唇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不行啊,全都顺着嘴角流出去了”,安如意对蒋英说。
蒋英也无法,她只管诊脉救人,不管喂不进药啊。
安如意把药碗放下,“要不你再给她诊诊,这药必须吃吗?”
蒋英眨眨眼,“夫人,何小姐是风寒发热”。
那意思就是必须吃药才能退热。
安如意,“……”
行吧,撸起袖子继续喂吧。
就在她喂的甚是艰难的时候,赵珩走了进来。
他唤了声如意,安如意没抬头嗯了一声。
“如意”,他又唤了声。
“干嘛,没看我正忙着呢吗”,安如意有些生气了。
“如意”。
“哎呀,你有完没——”,安如意抬头就发现自己眼前这么站着一溜人。
看见来人,她眼中迸发出欣喜,放下药碗走到李希兰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还担心着你们的安全,想让赵珩去看看受伤没有,可巧你们就来了”。
周氏笑笑,“我们都好,家里的房子是竹子做的,抗震”。
李希兰嗯嗯两声,“知道蜀城里震的厉害,我们天刚亮就出发了,大伯母说要来看看你们或者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做的。表嫂,我很能干的,要是有什么活计都可以交给我”。
“好好好,兰儿最棒了”。
安如意说着便想起一件事来,“表嫂这还真有一件事要兰儿做”。
“是什么?”
安如意拉着李希兰走到床边。
“芳芷姐姐!”李希兰惊呼一声。
周氏听到名字忙也走到床边,见何芳芷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心里就是一揪,“芳芷这孩子怎么了?”
安如意叹口气,“何家人全死了,她一时受不住再加上昨晚吹了风,发热了”。
周氏听的心里怪难受的,连连垂泪,直说苦了这孩子。
“表嫂是想让兰儿照顾芳芷姐姐吗?”
安如意蹲下来,与李希兰差不多高度,“是啊,所以兰儿可以照顾好芳芷吗?”
李希兰拍着小胸脯保证,“表嫂放心,兰儿可以照顾芳芷姐姐”。
“好,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兰儿了,表嫂相信兰儿一定可以完成的”。
李希兰重重的点头,拿过药碗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的喂何芳芷吃药。
安如意看了会儿,让蒋英在旁边守着,她便拉着周氏出去说话。
“表婶,如意还有一个事想求你一求”。
周氏抚上她的手,埋冤道,“跟表婶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
安如意嗯了一声,“是芳芷,她现在昏睡着不愿意醒过来,一来是因为风寒,二来她是有心结,所以我想让表婶多跟她说说话,开解开解”。
周氏点头,“这个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芳芷和志儿不可能了,但我是真心把这孩子当女儿看的,我肯定会开解她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这个无妨,只要肯听就行”,安如意知道灾后的心理疏导不能一蹴而就,这是个磨人的活儿。
看着周氏走进板房,安如意才得空去找赵珩。
但没走几步她就看见孔长风在那来来回回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