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人只能宠不能爱
雪越下越大。
这场迟来的初雪,让整个紫禁城都一起白了头。
毓庆宫。
红墙黄瓦原本就透着一股贵气。
可当落上一层白雪之后,威严之气渐消,反倒是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在这红墙内,美人迟暮,人面桃花。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白雪朱墙,年年如此,岁岁如初。
胤禛满眼同情看着站在雪地里的太子。
此时太子哥的双眼因愤怒而变得通红,两拳紧攥。
女子凄厉隐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是太子哥宠爱有加的女人,亦是太子哥第一个女人。
她只是个南府歌伎。
皇阿玛说在皇族,女人,只能宠,不能爱。
爱是皇族子弟的原罪。
额娘说,挑女人看的不是喜不喜欢,而是她们的姓氏,她们身后的母族,是否是显赫名门。
心下一沉,放眼整个大清,似乎没有哪个皇族的嫡福晋,出自汉军旗。
“一百杖刑!皇阿玛根本没想让蕊儿活!”
太子胤礽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从小到大,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
一旦有半点差池,御史言官和皇阿玛的苛责就纷至沓来。
他就连宠爱个女人都被皇阿玛斥责!
这太子之位,迟早都会把人逼疯!
“蕊儿,孤不忍心你受罪!”太子冲到内殿取出一把黄杨木弓箭,一边狂奔,一边挽弓连发三箭。
箭矢呼啸着穿过被绑在柱子上受刑的纤弱少女。
顷刻间,她脖子一歪,命丧黄泉。
“滚,去告诉皇阿玛,孤…已经亲手处置了这南府歌伎!”太子的声音带着沙哑与悲戚。
他冲过去将脸颊埋在那具尸体的怀里,久久不曾动弹。
“都下去吧…孤想一个人静静!”
胤禛刹住脚步,轻叹一口气,旋身离开毓庆宫。
身后传来太子哥压抑痛苦的啜泣声。
可紫禁城是个没有眼泪的地方。
莫多情,因为情深不寿,死的不是他们这些皇子,而是他们的挚爱。
“爷,听说德妃娘娘将年家嫡女请到永和宫了。”苏培盛忐忑说道。
“哎哎哎,爷您慢些走,小心地上滑!”
永和宫偏殿。
妆罢立镜前。
看着铜镜里满头珠翠,浓妆艳抹俗不可耐的陌生面孔。
年瑶月勾唇苦笑。
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正殿,德妃正高坐在上首等着她。
目光悲戚的瞥了一眼德妃身后的紫檀屏风。
年瑶月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奴才汉军旗包衣年瑶月,给德妃娘娘请安~”
“嘻嘻嘻……年姑娘今日果然是盛装前来,您该不会将全部家当都戴在头上了吧!”
德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兰翠鄙夷地揶揄道。
“都退下!本宫与年氏说会体己话。”
“娘娘想和奴才说什么?奴才洗耳恭听。”
年瑶月微微一侧身,不想面对那扇屏风。
“离四阿哥远点,本宫不喜欢你这种肤浅的女人待在四阿哥身边伺候。”
德妃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
“娘娘,明明是您让奴才接近四阿哥,找机会离间四阿哥和孝懿仁皇后之间的关系。”
“也是您,让奴才待在四阿哥身边,时时告诉您四阿哥的动向,如今孝懿仁皇后薨了,您就如此着急卸磨杀驴?嗯?”
年瑶月猖狂的理了理云鬓。
“岂有此理!可本宫没有让你勾引四阿哥!你得到的好处还少吗?”
德妃满脸愠怒的瞪着年氏,心里很满意她如此识时务。
“德妃娘娘,奴才好歹是个二品官家的嫡女,奴才只想留在四阿哥身边,四阿哥也爱慕奴才,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年瑶月几乎情绪失控的嘶吼着。
“奴才为了救四阿哥,差点命丧荒漠,差点失了清白,虽然四阿哥不喜欢奴才,但他欠奴才一条命呢!若没有奴才,他早就死了!”
“呵~你当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那些叛军本就是你找来的悍匪,只待合适的时机,让你在胤禛面前惺惺作态!”
“你真是运气好!恰好遇到噶尔丹打劫,所以你就顺水推舟,你以为没有任何破绽?”
德妃寒着脸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冷眼看向年氏。
“这些都是那些悍匪签字画押的供词,只要本宫一句话,他们就能来京城与你当面对质!”
“你说,胤禛看到这些人死而复生,会不会气的当场就让你去世?呵呵呵~”
年瑶月装出一脸惊恐的表情,然后冲过去就要去抢夺德妃手里的信件。
抢到手里,摊开一看,不出意料是空白的宣纸。
“你骗我!”年瑶月装作恼羞成怒的说道。
“本宫也只是诈一诈你而已,没想到你果然心术不正!本宫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但方才,你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德妃瞥一眼屏风,冷冷说道。
“娘娘您在说什么?奴才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年瑶月一脸无辜的看向德妃,配合她的演出。
二人一唱一和,最后德妃勃然大怒,将年瑶月赶出了紫禁城。
她几乎是狼狈不堪的被扔出了紫禁城。
“德妃娘娘说,你身上穿的衣衫和头上戴的名贵钗鬟,就赏给你了!”
兰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奴才多谢娘娘恩典!”
年瑶月手脚都被冻得僵硬疼痛,她将额头贴着寒冷的冰雪,虔诚领赏。
她就这么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直到背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才缓缓起身。
满头珠翠在寒风中发出讽刺的叮铃铛啷声,就像催命符咒,让她头痛欲裂。
不远处的城墙根下,几个乞丐正蜷缩在那躲避风雪。
她踉踉跄跄走到那些乞丐面前,缓缓抬手,将头上的珠钗步摇耳环通通拿下来。
她毫不留恋的将那些带给她耻辱,和践踏她尊严的珠宝丢进一个老乞丐的破碗里。
可她悲哀的发现,还有她身上的衣衫,她脚下镶嵌着红宝石的花盆底绣鞋。
甚至连她的里衣肚兜都是德妃赏的!
不,还有她这条命啊,也不能自己做主!
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她俯身看着那个被她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的老乞丐。露出一丝苦笑。
“首饰和我身上的衣服鞋子都给你,你身上这身破棉袄,给我,我和你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