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短短两个字,却是如此的沉重,犹如一座巨山般的当头压下,让人都喘不过气來。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萧云龙双眼通红,拳头紧握,他不可置信的问道:“前辈,这、这可是当真?如若采取保守治疗,我父亲最多只能活一年?”
医怪脸色郑重的点头,说道:“老夫在医道这方面的判断绝不会有错。我想,萧万军他自己也会有些感应。”
众人的目光朝着萧万军看了过去,罗老秦老他们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也明白了为何医怪会让他们离去,并非是他不肯出手,而是萧万军的暗伤经过多年恶化,且昨日在擂台上与人一战彻底的使得恶化严重的暗伤彻底爆发。
如此情况,即便是有着高超医术的医怪也无能为力,并沒有万全且又安全的办法治疗,一旦采取那凶险之法去医治,那萧万军只能面对两个选择……生或者死…
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可如果不冒险进行最后一搏,却只有一年的生命期限。
“哈哈……”萧万军突然笑了起來,他并未有任何伤感或者忧愁的情绪,反而是有股豪迈之气冲天而起,他大笑着,说道,“值了…这暗伤伴随我二十多年,我也算是多活了二十多年,对我而言,我觉得值了…人生也并无什么遗憾,如今云龙已经回來,我平生之愿已经得到满足,夫复何求?人固有一死,我看得很开,并不感到任何的伤感。”
“万军……”秦老爷子开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老轻叹了声,亦是无言。
“咳咳……”
突然间,萧万军笑着笑着,却是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起來,他将身上常年备着的手绢拿出捂住了嘴角。
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这才慢慢消停,然而他手中的手绢却已经是暗红一片。
“父亲,你怎样了?”萧云龙心中大急,开口问着。
“沒事,沒事。”萧万军挥了挥手,正想把手绢收起。
医怪却是开口,说道:“把手绢拿给我看看。”
萧万军脸色一怔,仍是依言将那块染红的手绢递给了医怪。
医怪将手绢摊开,赫然看到手绢上是一团暗红乌黑的血,这血已经不是正常的殷红色,竟是带着一点乌黑,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臭之味。
“这、这血的颜色怎么会是这样?”萧云龙定眼一看,语气震惊的问着。
“口咳乌血,证明我所言沒错。你体内的暗伤长年累月不断地恶化之下已经伤及你的根本,如今这暗伤已经全面复发,正在侵蚀你体内生机。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时限了。”医怪叹声说道。
萧万军深吸口气,神色仍旧是显得极为坦然,他说道:“前辈所言极是,以往我咳血,咳出來的血颜色也不是这样。实不相瞒,昨晚的时候我也咳出过这样颜色的乌血,看來体内的暗伤的确是已经无法压制,全面爆发了。”
“吼…”
萧云龙忍不住站起身,仰天悲愤的怒吼,他无语问苍天,“为何会如此?武家,可恶的武家,我要灭了他们……”
魔王一怒,血杀千里…
这一刻,萧云龙是真的怒了,心中怒火澎湃,那股嗜血的杀机冲天而起,滚滚魔威浩浩荡荡,席卷当空,全面的展现出了一尊绝世大魔王的滔天威势,引得天地风云都要为之变色。
若非昨日自己父亲上台与武家家主武震一战,也不会负伤咳血,导致体内暗伤全面被牵引而动,彻底爆发。
萧云龙这一怒之下,场中不少人为之变色,特别是肖鹰。
肖鹰身为罗老身边的贴身警卫,更是一个兵王级别的强者,此刻他感应着萧云龙身上这股气势,他心中震撼万分,只因这股气势之强都为他平生仅见,他从各方面了解到的信息中得知萧云龙很强,但这一刻他才明白,萧云龙之强堪称是深不可测,远超他的意料。
“云龙,稍安勿躁。这不怪武家,武家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为父体内暗伤多年,总会有压制不住从而全面爆发的这一天。这一天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沒什么的。上苍能够让我多活了二十五年,我已经心怀感恩。人固有一死,谁也逃不了这个命运。如今你回來了,能够撑起萧家,即便让我就此离世,我也心无遗憾,更无牵挂。”萧万军开口说着,语气从容而又淡定。
这份体现出现的胸襟让人敬佩,那是一种看淡生死笑苍天的气魄,并非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胸襟与气魄。
换做他人得知自己只有一年时限的生命,只怕早就恐慌崩溃了,岂还能如此的看淡风云?
“萧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么好的人,一生都在做善事,都在帮助别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來,一定会有奇迹发生的。”秦明月开口,她眼眸湿润了,心中有种悲痛之情。
罗老深吸口气,缓缓问道:“医怪前辈,如若按照你的办法去医治,能挺过去那就是生,如若出现什么不测,那真的就无法挽救了?”
“萧万军这个情况,我需要以针灸辅以草药蒸汽之法将他体内暗伤的乌血跟毒气全都引导而出,只要他能够挺得过去,那就获得新生;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什么差错,比方他体内暗伤乌血毒气渗入全身筋脉血管当中,那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医怪说着,他看向萧万军,说道,“因此,治与不治在于你的选择,任何人都强迫不來。如果不治,那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也可以做很多事了。如果治,那是生是死,只能看天意…”
顿了顿,医怪又说道:“如果想要医治,那就尽快。如若再拖延几天,只会让这暗伤的伤势继续恶化加重,就会逐渐的朝着全身器官蔓延,届时再想医治,就会增加难度,换言之能够治愈重生的几率大幅降低。”
“万军,医怪前辈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是什么决定?在这方面,沒人能够替你做主,只能看你自己的抉择。”罗老说道。
“万军,老罗说的是。这只能由你自己來做出决定了。”秦老爷子也说道。
萧云龙双目通红,紧握着的双拳久久不松,关于自己父亲治与不治的问題,他也无从建议,不治那还有一年的时限;一旦治了,极有可能就此天人永别。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谁也不能替萧万军做主。
萧万军深吸口气,他站起身,朝着医怪弓身致谢,他说道:“前辈,多谢您的诊断。我先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今天之内,必然会给您答复。”
“也好,此事慎重,的确是需要好好地想想。想通了,随时可來找我。”医怪点头说道。
“那我先回去客栈静一静,想一想。前辈,就此别过。”萧万军说道,
“去吧。”医怪说道。
萧万军告别医怪,朝着云來客栈走去。
萧云龙、秦明月跟了上去,秦老爷子也想去跟萧万军私下谈谈,也随着走去。
罗老留下來与医怪叙叙旧,他也想私下跟医怪谈谈一旦萧万军采取治疗那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够治愈萧万军的伤势,让他获得新生。
……
萧万军回到了云來客栈,他说想一个人在房间里面静一静,因此独自走入了房间内,将房门关上。
萧云龙与秦老爷子他们只能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脸色都显得极为凝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们自己遇到这样的抉择,也是断难能够当下做出决定。
房间内,萧万军深吸口气,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刘梅的电话:
“喂,小梅。”
“万军,你找到那位前辈了吗?前辈说你的伤势如何?能够治愈吧?”电话中,刘梅急切的声音传來。
“你无需担心,我这边一切都沒事。家里面都还好吧?”萧万军问着。
“家里一切都好。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让你安心治病,不用担心家里的情况。”
“那我就放心了。小梅,算起來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个年头了吧?这么多年來,你一直无怨无悔的跟在我身边,一直照顾我这具残破的身体,将萧家内在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你是一个好女人,可我却从未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万军,你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些?这、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沒事吧?”电话中,刘梅语气急切的问着。
“我沒事,就是心有所感,因此才跟你说说。我萧万军何德何能,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两个女人,一个是莫灵,另一个就是你。”萧万军缓缓说道。
“万军,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我从未想过要跟莫灵姐争夺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健健康康,只求萧家能够平安无事,只求往后云龙能够成家立业过好一生,只求灵儿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那就足够了。至于名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我并不看重这所谓的名分。”
“好,好……”萧万军点头,他双眼湿润了,他深吸口气,说道,“灵儿呢?灵儿在吗?我想她了。”
“万军你等着,我给灵儿接电话。”刘梅开口。
随后,萧万军的手机中传來萧灵儿那欣喜的呼声:“爸爸,爸爸……”
“我的乖灵儿,想爸爸了吗?”萧万军笑着。
“嗯,灵儿想爸爸了,也想哥哥了。不过妈妈说爸爸正在看病,让灵儿不要打扰,所以灵儿才沒给爸爸打电话。”萧灵儿说道。
听到这话,萧万军眼眶中的泪花终究是忍不住滑落而出,他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情绪,他说道:“灵儿真乖。灵儿你往后你要记住,爸爸不在身边了,也要听话。听你妈妈还有你哥哥的话,明白了吗?”
“爸爸我知道,我现在就很听话。”
“不只是现在,以后也要一样,灵儿做得到吗?”
“灵儿知道了。可是爸爸,你为什么要说以后啊?”灵儿好奇的问着。
“沒,沒什么。灵儿,爸爸爱你。”萧万军说着。
“灵儿也爱爸爸。”萧灵儿在电话中笑着说道。
萧万军深吸口气,他说道:“好了,灵儿,那爸爸先去忙了……”
说着,萧万军挂了电话,眼中的泪水却已经滴落而下。
这几十年來,萧万军极少有动容落泪的时刻,二十五年前他的父亲在那一战中去世还有十年前得知他所爱的女人离世时曾痛哭落泪,然后就是这一次他忍不住心中那股情绪,动容落泪。
而后,他深吸口气,将一张白纸铺开,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着。
他这像是在写遗书。
一个半小时后,萧万军打开了房门,他对着庭院的秦老爷子说道:“秦老,您能否进來一趟?我有话跟您说。”
秦老爷子点头,走进了萧万军的房间。
萧万军将房门关上,手中拿着一个信封递给了秦老爷子,他沉声说道:“秦老,这是我留下的遗书,里面的内容极为详尽,关于萧家的传承武道、祖传之法等等都罗列在内。此外还有一些身后事的安排等等。如若我真遭遇到什么不测,请帮我将这封遗书交给云龙。”
秦老爷子脸色大惊,他问道:“万军,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要治?”
“对,我要治,有一线希望,我就去拼…”
萧万军开口,语气铿锵,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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