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身处逆境之中尚能与瑞安苦苦周旋,并埋下重重伏笔。他能叫刘才人假死遁出皇宫,并留下遗腹之子,可谓深谋远虑。
见识过已逝父皇的手段,李隆寿毫不怀疑刘才人手中必定留着些宝贵东西。他冲玄武赞许地笑道:“才人娘娘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依旧能坚守信念,当真令人钦佩。朕敬她为长辈,不晓得她交代了什么,前辈直说便是。”
虽有前次苏梓琴转达过李隆寿的意思,他们夫妻都对刘才人表示了十分的敬重,玄武几个心中那层浅愁却是挥之不去。只怕尘埃落定之际又是李隆寿与刘才人两虎相争的时刻,到令他们这般老臣难为。
瞧着李隆寿三番五次表达对刘才人的尊敬之情,玄武觉得心下稍安。他转述刘才人的话说:“才人娘娘交待,请陛下不要同那贱人生气,她所下废帝的狡诏根本站不住脚。才人娘娘手中另有先帝遗诏,必当揭开贼人的真面。”
若刘才人手中真有先帝遗诏,无论瑞安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于事无补,她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依旧会是想要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李隆寿目露欣喜,他将手臂轻轻一挥,冲玄武说道:“父皇当真高瞻远瞩,也幸得遇到刘才人这位女中巾帼。待朕入了皇城与才人娘娘会和,咱们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朕仰仗诸位贤臣之助,咱们大事必定可谋。”
启程的前夕,三清山脚下营地中又传来一道喜讯。纵然李隆寿少年老成,喜怒不苟声色,眉梢也不禁露出丝丝欢欣。
原是阿里木为报当日瑞安与胡里亥勾结,害得自己亲人离散之仇,特意派出一支强弩队相助李隆寿,势必要与瑞安为敌。波斯来的这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高手,且手中强弩出自阿西的设计,射程可达平日三倍之多。
如此一来,李隆寿这边士气更得到极大的鼓舞。似董大人、黄怀谦这几位都对当日阿里木重夺皇权那一役心知肚明,晓得太子阿西设计的强弩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得了这支队伍便有如神助,想来杀回大裕指日可待。
不独如此,强弩队的首领特意求见李隆寿,奉上了阿里木为他准备的厚礼。小常上前掀开首领托盘上大红锦缎的盖布,上头赫然是三支乌黑油亮的短铳。
波斯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冲李隆寿恭敬说道:“吾主要卑职转告皇帝陛下,自来邪不胜正,吾主坚定地站在您这一方。这几支短铳是送给您与皇后娘娘防身之用,亦是我们太子殿下亲手打造,威力自然无穷。”
世事变幻、白云苍狗。昔时阿里木被瑞安间接所害,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如今风水轮流转,阿里木自然站在了讨伐瑞安的阵线。古语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果然其言不虚。李隆寿心情激荡,似是已然预见瑞安众叛亲离的时刻。
他冲波斯强弩队的统领欣然说道:“朕谢过波斯皇帝陛下的大力相助,待大业已成,必当亲往彼国致谢。咱们两国永远睦邻友好,自此一衣带水。”
众人便在营地间分手,由玄武领路,李隆寿带着苏梓琴与苏世贤一路往北,径直往大阮京师进发。大营这内暂由董大人坐镇,只待时机一到便出此奇兵。
此时此刻,瑞安早在国内发出了废帝的诏书,民间一片哗然。李隆寿登基以来,深受瑞安的压制,虽无大的建树,却始终关心民间疾苦。
他连着几次在朝堂上提议要减轻民间赋税,还曾提议削减宫中开支,虽然都被瑞安一力否决,消息却是朝野尽知。
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百姓心间都有杆秤。这诏书一下,百姓们自是敢怒不敢言,却也有人揭竿而起,为李隆寿鸣不平。如此一来,义军此起彼伏,虽然不大成气候,瑞安却须派人分身应对,大裕朝中又不太平。
瑞安恼羞成怒,重用朱怀武父子,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方面严守京师的安危,一方面命他们拿出铁血手腕镇压民间反对之情。
消息辗转递到人在途中的李隆寿一行耳中,除却几位礼部随行的官员大吃一惊,惶惶然不知所终,其余的人早便心知肚明。
骁骑营更忠心地担起护卫之责,玄武的部下已经公开露面。李隆寿哈哈笑道:“贱人自以为得计,岂不知狷狂刚愎,她的死期大约不远。”
苏世贤瞧着此情此景,到深深庆幸自己当日没有站错队,坚定了选择了毫无血缘关系的苏梓琴这方。瑞安却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乱乱帝后的心神,早在使臣队伍里埋了伏笔。
队伍堪堪入了大阮京师,一位随行的礼官不晓得该何去何从。他忐忑不安地求见苏世贤,懵懵懂懂想要完成瑞安交代的任务。
他从袖间取出封拿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恭敬地递到苏世贤手中:“大人,临行前长公主殿下曾有交代,待咱们行至大阮皇城,便叫属下将这封信交给您。”礼部小吏面有难色,端着张苦瓜脸道:“大人,谁晓得国中遭逢巨变,咱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当真为难。下官委实不晓得长公主殿下信中所交代所为何事,只得依命拿出来请大人定夺。”
礼部这几个人现如今如履薄冰,都瞧得自己已成为瑞安的弃子。欲待投靠李隆寿,又不晓得这已被瑞安废除皇位的君王到否有能力反戈一击,自是十分矛盾。那小吏捧着瑞安的书信,如捧着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刻便丢开手。
苏世贤对这些人想要脚踩两只船的心思颇为明了,不过不好替李隆寿做决断,只淡然接了这名小吏的书信,叫了先下去歇着。
虽然未曾开封,依着多年对瑞安的了解,苏世贤并不难猜出信中的内容。他打发了来人,随手拿小刀刨开火漆,展开那张明黄的信笺往下瞧去。
果不其然,瑞安在信中揭开了苏梓琴的身世,与从前费嬷嬷的叙述大同小异,不过为了说得更加确切,还列明了当日那位病妇栖身的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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