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这一行仪仗车马都依次整齐而过之后,已然是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了……
而待到那最后坠尾而行,压阵防护的百名铜甲步兵步履整齐、神色端肃地紧接而去后,
那俯首跪于路边一旁的李大娘与牛婶方才是满眼激动地抬起头来……
一直两眼晶晶发亮,以余光偷瞥着面前车架的李大娘,此刻,眼见着那车架仪仗渐行远去之际,便忙不迭地伸手一把拉过那牛婶,可谓甚是神色激动地开口道:
“他牛婶呐,方才那雕着fèng huáng的马车乃是皇后娘娘的车架?快快快,赶紧的,趁着皇后娘娘的车马还没完全消失掉,赶紧拜拜……”
“为啥要拜皇后娘娘的车马啊?”那牛婶此刻闻此不由得有些怔愣,忍不住惑然开口道。
“你忘了,我家那老三小子不是在京城济世药堂做工嘛?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今年开年的祭天大典之上出了件大事!这几乎,整个京城百姓都瞅见了,那皇后娘娘乃是天命凰权之身呐,要说这万年难见的人物,今日让我俩给撞见了,不得赶紧拜拜?说不准呐,又能给咱家赐个大胖孙儿来!”
而当然,
此刻,正托腮坐于凤辇之内,细细参详手中那部万衍剑诀的我,可谓并不知晓这身后,竟还有百姓朝着我的车辇,双眼晶亮,可谓甚是虔诚地拜了又拜之事,
而若是知晓了,我也只能甚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回应道――额,不好意思,还真是有负所望,在下,可谓并没有这般有技术性的能力……
不得不说,这京中谣言着实是惊人,能够以讹传讹传成这个样子,诸位京城百姓们也真是劳苦功高……
毕竟,我也未曾想到,当时不过是出手破局,利用灵力幻化了只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出来,竟会阴差阳错地造就出了如此一个甚是“美丽”的荒谬误会。
还真是――天意弄人,世事无常啊……
……
然而,我所更不知晓的是,
此时此刻,那山脚之下,一身着粗布短打衣裳,头戴斗笠,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抬眼望向那渐行远去的车马仪驾,良久,眸色幽深,漠然不语……
日色翻覆而下,宽大的斗笠所掩的沉沉阴影之下,那人的相貌此番有些望不太清楚,
他只静静然立于此许久,而后,忽地紧了紧手中的剑,掩低了头顶斗笠,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了……
……。
从半山腰开始,这灵虚山的山道之侧,便可谓遍布着一棵棵苍翠挺拔的松树,
璀璨耀眼的日色,此刻,透过松叶枝桠间的细微缝隙倾洒而下,映出星星点点的斑驳金辉,静静然地洒于地面之上,
而空中微渺浮尘,缓缓翻浮掠动,一如那跳耀旋转的林间精灵,可谓尽是一派美不胜收,如坠仙境之色。
漫山遍野的松针香气此刻骤然扑鼻而来,只芳香四溢、沁人心脾,甚至于,愈往上走,这香气便愈发浓厚……
……
雕凤绘金的凤辇之中,原本斜倚托腮而坐,阖眼细细思索着,那万衍剑诀中剑意的关键之处该是何处的我,
此番,在闻得此般扑鼻浓郁的松针香气之际,不由得睁开眸来,瞬间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挑开旁侧车帘,只挑眉往外望去……
“这开元寺倒也着实是雅致,一路上,山景秀丽奇峻便也就罢了,没成想,这上头之上竟还有着如此之多的松树,难怪行于这山道之上,便能闻得这般浓郁的松针香气……”
我一面放下方才以指尖轻挑开的车帘,一面转过头来,唇角微勾,朝着挽月喃喃感慨道。
车前的马儿此刻打着响鼻,脚步噔噔地迈在此座灵虚山的宽阔山路之上,混着挽月此番的回应之声,此刻,只一并传入我耳中来,
“是啊,这松针香气闻着着实是沁人心脾,好闻的紧,难怪外间皆说这开元寺乃是神寺呢!这神寺之外,自然景致不凡了……”
闻得挽月的此番甚是一本正经、深以为然的回答之辞,
我正摇了摇头,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来,想忍不住开口打趣之际,
却陡然间,忽觉身形猛然一个踉跄,而后眼看着,便要就此朝前猛地俯去……
眼见于此,我只一面下意识伸手止住自己的此番急冲去势,一面及时拽住那即将摔出车辇的挽月,
紧接着,只觉那原本一直平稳非常的车辇,此刻,竟陡然便急奔颠簸起来,
而外间惊呼之声不断叠起,隐有惊马之声,惨叫哀嚎之声不断透过车帘,混杂着传进车辇中来……
急促的四晃颠簸之下,我一面勉强稳住身形,一面一把撩开眼前车帘,
只见车辇前那御车的宫侍,早已不知何时便被甩下辇去,被四散急惊的马踩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车辇之前,那御车而行的六匹骏马此刻早已有两匹挣开缰绳,跟发了狂般四散狂奔而去,一路惊了无数的车骑人马,哀嚎惨叫声不断纷至叠起,故而此时此刻,这身周身后,可谓尽是一片混乱狼藉之象。
而那尚未挣脱缰绳,还在车辇之前的这余下四匹骏马,此刻的情形,却也并无见得有好到哪去……
那四匹骏马不知为何,此刻竟跟陡然发了狂般,喘着粗气,不断地横冲直撞,只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朝前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
这马怎么突然便发狂了?
我不由得被那陡然而来的剧烈颠簸,给一把狠狠地摔回车辇之内,
然而,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揉一揉那摔的快断的腰,便已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疾眼快地,一把死死拽住一旁那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眼看着随时都要摔出车辇之外的挽月,
“抓紧了!听到了没?”
一片混乱颠簸之中,我只鬓发散乱,朝着挽月急急大声吼道。
随即,眼见着那挽月苍白着脸,重重点头应道之后,
我便强行稳住身形,往前摩挲颠簸而去,准备挑开车帘,行至外间车辕,以强行拽住那几匹横冲直撞、发狂狂奔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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