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阿妩和战又年
“表舅现在和从前无异,日后肯定也会好好的。”世子宽慰道,“您现在怀着身孕,不要忧思过重。”
“嗯。”苏清欢点点头,想想镇南王,叹了口气道,“你也要好好的。”
“娘,我没事。”世子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我不是今日才知道父王如此的。”
人是会变的,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时,父王虽严厉但是却深爱着他,费尽心力为他铺路,就像现在自己和表舅为小萝卜做的那些一样;可是现在的父王,志得意满,疑心重重,女人,儿女奉承着他,让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现在是恨自己的。世子想了又想,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模样。
不过想不通的问题,他不会为难自己。
他现在不仅为自己活着,也身系着阿妩的未来。
作为一个男人,亲情上的彷徨,不应该成为他大步向前的阻力。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又岂止爱情?
苏清欢岔开了话题:“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下在书院里开设医科的事情。”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一个人再厉害,能力终究有限;蒋嫣然虽然有天赋又努力,但是终究势单力薄。
最重要的是,现在陆弃在边城一言九鼎,她可以畅快地去做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譬如解剖,譬如手术。
“娘,您现在还是身体为重,等您生完了再做考虑。”世子很不赞成。
“怀孕没什么影响。”苏清欢不以为意,“我只要动动嘴皮子,其他事情都有人去做。刚开始,我不想铺的太大,就想选二十个天资聪颖的,年龄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孩子,让他们试试,中间如果不感兴趣,可以退出去。”
学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没有强大的兴趣,坚韧的心智,很难走下去。
世子却还有些迟疑。
苏清欢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身体,也不是第一次生,我本身又是大夫,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不会强撑的。你回去帮我想想,可能会存在哪些问题,咱们提前尽量想到。”
“嗯。”
“阿妩今日怎么没来?”苏清欢看见他腰间系着的荷包,天青色底子上歪歪扭扭绣着一只丑丑的鸭子,便知道是出自阿妩的手笔,好笑的同时不由想起她来。
“妹妹和小萝卜都在军营中,因为表舅初初醒来,两人自然要缠着他。”
这倒是可以理解。
苏清欢笑道:“连小萝卜都没有去书院?”
“嗯。”世子点头,“小萝卜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这些天他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心里也是担心的。”
“我知道。”苏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你表舅非说……”
世子打断她的话:“娘,表舅的处置很好。”
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苏清欢道:“你也去忙你的。要是去军营的话,让阿妩早点回来,别在那里耽误你表舅的正事。”
陆弃是个为了女儿没有任何原则的,便是有火烧眉毛的事情急需处理,也会先顾着女儿。
被苏清欢唠叨的阿妩,现在正在军营中捣乱。
“小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她坐在圈椅上,晃悠着小短腿看着正在提笔写字的战又年道。
“你一肚子坏水。”战又年恨声道,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阿妩娇俏可爱的脸。
“我才没有呢。”阿妩笑嘻嘻的,手肘撑在椅子上,双手托腮,“我爹和你爹不是都讲和了吗?咱们也讲和,不能记仇。”
“你们狮子大开口,趁我们瘟疫,要了我们那么多银子和骏马!”战又年口气不忿。
“看大夫难道不用给银子吗?”阿妩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从前你们总抢我们的东西,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我们这里了。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想问问,你们西夏那里什么样呀?”
战又年高冷,不理她,低头写字。
阿妩才不怕冷场,她是天生的暖场王。
她抻头看看他的字:“不好看。”
战又年小小年纪,也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闻言顿时怒了:“你写的好,倒是写给我看看。”
其实不怪他,西夏重武轻文,他还是在柳太后的坚持下,五岁开始学习汉文,所以现在只是刚刚启蒙。
“好呀。”阿妩不慌不忙地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狼毫出来,饱饱地蘸上了浓墨,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妩”字。
簪花小楷,可圈可点。
她头上的点翠头花几乎都已经碰到了战又年的脸,发间淡淡的玉兰花香气充盈他的鼻间。
阿妩丝毫没有察觉,收笔后坐回到圈椅中,歪头看着自己写的,越看越满意,把纸转过去放到他面前:“怎么样?”
其实她有欺负人的嫌疑,因为她的所有字之中,写得最好的就是名字。
战又年“哼”了一声,显然不服气。
“西夏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呢?”阿妩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
“跟你有什么关系?”战又年冷声道。
“你吃了我家的东西,喏,这,这,这,”她指着桌案上的果盘和装着各样点心的攒盒,“都是我家的。我只问了问,你都不告诉我,小气鬼!”
“谁稀罕你家的东西!”战又年生气了,甩袖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拂到地上。
阿妩看着果子点心滚得到处都是,气得脸都红了,伸手指着他道:“你怎么可以浪费东西!都弄脏了,还怎么吃!”
“你家的东西,我不稀罕!”
“那你就别吃,饿死你!那么多人都吃不饱饭,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你却随便浪费。”
她如果带出去给那些市井中的孩子吃,对他们来说比过年还高兴,他却这样!
阿妩从椅子上跳下去,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她本来就是想来问问他西夏的事情,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但是没想到,战又年脾气这么坏。
战又年看着摇晃的棉帘,哼了一声,坐在椅子里,看着下人收拾一地狼藉。
这个秦妩,实在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