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明亮表态，眼镜男正以为周明亮会甩钩，拒绝再看云雅集的下半册。周明亮却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桌上半册云雅集，意犹未尽道，“可是半隐半现终会有遗憾，难得见到唐云如此真迹，这遗憾。”眼镜男一听有门儿。立刻接上话，“周教授，您说对的，人不能留遗憾，何况那半册近在眼前，不看太可惜了。而且，很可能您会终身遗憾。”周明亮一楞，此话怎讲？眼镜男呵呵一声，煞有介事道，“周教授，不瞒您说，国外一个大老板也和您一样酷爱唐云的书法，多次向我们老板求购云雅集，这次您如果不看，下次再来云城，云雅集就到国外了。那时，想看就见不到了。”周明亮闻言脸色陡变，看着桌上的云雅集，半天无语。贾松也楞住，国外老板的事，眼镜男压根没和自己说过，没想到这小子还藏着这一手。终身遗憾这招厉害，将钩子探的更深，看周明亮的样子，周明亮显然咬钩咬的更紧了。自己还得变向提醒他一下，对眼镜男道，“国外老板？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终身遗憾没那么严重吧，就算云雅集到了国外，想看，也还是有机会。”眼镜男眼见自己的话又有了效果，却被贾松再次横插一杠。心里不满更浓，但又不能完全发作，强憋着气道，“贾校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作为朋友，难道你就希望周教授抱憾离开云城。你这也太不讲究了。”贾松见眼镜男急了，也不想和他现在闹掰，立刻笑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真不知道国外老板的事。”眼镜男鼻子一哼。“贾校长，你不知道并不证明不存在，凭你的身份，有些事你也没资格知道。”这？贾松顿时尴尬，刚要回应。周明亮一摆手，“二位别争了，让我稍稍想想。”眼镜男和贾松互看眼，都不再说话，一起看向周明亮。周明亮翻阅着桌上的云雅集。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这事，他不能和贾松两人说出。看不到云雅集的下半册，确实遗憾，但这不是周明亮现在最焦灼的。最焦灼的，是他和岳云伦的关系。因为育才教改的事，他遭到岳云伦的狠批，回到京师后，他还要当面向岳云伦反思认错，若反思不够深刻，岳云伦不予原谅，很可能影响他和岳家千金的关系，最终影响他的副院长。作为弟子，周明亮很清楚，岳云伦确实护犊子，可是在学术问题从不含糊，特别对弟子在学术上真犯了错，岳云伦绝对公事公办，不留情面。本身岳家千金就对攀龙附凤的周明亮不是很喜欢，完全因为岳云伦的态度，岳家千金才勉强接受了周明亮。若岳云伦的态度发生改变，自己的婚姻必定泡汤。前程似锦就会变成前程黯淡。这种失败对周明亮是致命的。周明亮刚才写那个静字，还有一层隐意，即想静下心，好好想想回京城怎么应对岳云伦，平安度过岳云伦的责备，保住自己的锦绣前程。可是字写完了，他的脑海还是团乱麻。直到看到云雅集，他的心头陡然一亮。岳云伦也深爱书法，还是京师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并且岳云伦特别推崇唐云。对唐云其人，其字都推崇有加。当初，周明亮之所以能在众弟子中，独得岳云伦的厚爱，除了周明亮确有才华。周明亮同样喜欢书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周明亮也深知投其所好之道，为让岳云伦更厚爱自己，才开始顺着岳云伦的喜好，研究唐云其人其字。这招果然见效。随着周明亮对唐云研究的不断深透，岳云伦对他的厚爱也越来越浓。最终把周明亮定位为未来女婿，打开了周明亮通向锦绣前程之门。因为育才教改之事，这扇门有关闭的可能，周明亮自然不甘心。而云雅集将能帮周明亮走出困境。岳云伦在与周明亮的交谈中，多次提到云雅集，岳云伦喜欢了唐云其人其字一辈子。却始终无幸见到云雅集的真迹，真是遗憾。如果周明亮这次回到京师后，能把岳云伦这个遗憾补上，不光教改的事会风轻云淡。自己的婚姻和锦绣前程也再无障碍，必将一路向上。想到此，周明亮不禁心中激动。再看眼站在对面的贾松和眼镜男。周明亮心中冷笑，怪不得你们两个人只能待在云城小地方，你们心里的格局太小了。以为喜好真是喜欢，还半隐半现，终身遗憾。这些都是扯淡。喜好的真正目的是投其所好。职场也是战场。学术圈更不是清净之地。懂上面人的喜好，能投其所好，那才是成功的真正路径。贾校长，你年近中旬，在教育圈摸爬滚打十几年，最终却只能局限在育才当个副校长。就是因为没有想清楚喜好的真正目的。若喜好只追求半隐半现，那你的职场之路也就只能裹步不前。自己可不能像贾松一样。机会失去了，就真的变成终身遗憾。周明亮想着，不禁轻叹一声。贾松和眼镜男都焦灼等待周明亮表态，听到周明亮轻叹，不禁同声问，“周教授，您什么意思？”周明亮抬起头，朝两人一笑。将桌上的字帖轻轻合拢。心想，自己毕竟是知名教授，该有的风骨还得表现出来。拿起字帖放到盒子，轻轻推回到眼镜男面前。“这次来云城，能一览云雅集的真迹，虽然是半册，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什么遗憾。感谢二位把这份字帖送来，现在物归原主，请二位带回去吧。本来我想当面向黄总表达谢意，可你们也知道，我这两天活动安排的很满，实在抽不出时间，只能请二位替我向黄总转达谢意。下次若有机会来云城，我一定登门拜访。”这？眼镜男彻底僵住。“周教授，下册您真不想看了，真要终身遗憾？”周明亮笑着摇摇头。“我刚才已说得很清楚，看到上册，我已没有遗憾。”眼镜男还要再说。周明亮又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些其它事要处理，不能多留二位了。”这是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