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最恨薄情寡义之人,万没想到温斯期竟是这种人?怪不得,狄雨彤也老大不小了,一直待字闺中,原来都是他惹的。
青鸾一见她这脸色,认命的叹道,“哎,公子爷的确该死。可是,”
突然,她小脸一垮,像是要哭出来,“公子爷还欠我的银子没给啊,他若死了,以后谁给我发挣钱?没人挣银子,我还怎么买宅子买地,过好日子?”
苏清浅听的满头黑线,原来这家伙是担心饭主没了?
“放心,大不了你以后跟我。”
想着,晋王府那么大,安置一两个人还是小菜。
谁知,青鸾红着眼睛看她一眼,差点嚎起来,“这么说来?公子铁定是没命了?我可听说了,那狄姑娘可凶了,工资也好几次差点命丧她手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他?”苏清浅失笑,这丫头真不禁逗,而且,也太不相信她的公子爷了。
青鸾摇头,“公子若死了,谁给我挣银子去?圣手医馆可是我爹半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啊。”
“啊?圣手医馆是你爹留下的?怎么温斯期是馆主?”苏清浅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青鸾吸着鼻子,“我让他做的嘛,谁让他医术比我好呢。”
总之,父亲经营半生的医馆,差点倒闭,亏得温斯期来了之后,转亏为盈,还一举成为了凉城最有名的医馆,多好啊,若温斯期没了,那她岂不又要操心医馆的事?不要啊,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对那些药啊病啊更是反感的呢。
原来,青鸾才是圣手医馆的真正主人,苏清浅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拉着小丫头的手,道,“走,我请你去喝茶吃点心。”
“那公子?”青鸾仍旧不放心。
苏清浅笑道,“放心,我敢保证,你家公子不会死。”
顶多身上被扎几个窟窿,毕竟,依照她的性子,对付这种人,直接了断真是太便宜了。
她觉得,狄姑娘也没那么傻。
果然,在一处小巷子里,温斯期被逼到了死角,头发被削了一缕,发带都断了,如瀑发丝尽数散落,倒让原本很书生气的男子,顷刻间变得野性不羁起来。
“嗨,我说,悍婆娘,你够了啊,俗话说,断发如断头,你都断了我的发了,就等于要了我的脑袋了。气也算出了,就别再纠缠了啊。”
温斯期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发带,慢条斯理的又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
狄雨彤见他这样漫不经心,连她的剑都要刺进他的脑袋了,他都能那样云淡风轻,他是瞅准了她不会拿他怎样,是吧?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就认为将她吃的死死的么?
“温斯期,你还有没有心?”狄雨彤的眼睛红了,赤红的眸子里滚起了湿热的泪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眼前哭,以前,在他跟前,打过闹过凶过,偏是没哭过。
这会子一落泪,那眼泪,就如晶莹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止都止不住,似乎要将以往隐忍的,今儿一气儿全落下来。
温斯期嘴角的笑意也慢慢的凝住,盯着她的眼神,也微微有了心疼之色。
狄雨彤哭道,“你说过,你要娶我的。因你这话,我等了你十二年啊。别人,就是孩子都老大了。可我呢?仍旧傻傻的等着你。我今年都二十了。温斯期,我问你,你还要让我等到何时?”
温斯期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狄雨彤也不让他说了,这混蛋嘴里能说出什么好的来?大约会觉得她傻吧,毕竟,又不是他让等的。
等了这么多年,蹉跎了青春岁月,也是她活该。
“不要以为除了你,我狄雨彤就找不到男人了。”狄雨彤狠狠抹了把泪,这该死的泪,怎么这会子落了?这男人跟前落,真是不值当,他岂会珍惜?
可偏偏,才抹了,很快又流了出来。
狄雨彤也是气了,沙哑着嗓子吼道,“今天,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娶不娶我?”
“雨彤。”温斯期突然觉得喉咙发干,发苦,那个‘娶’字,都已经滚到了舌尖,打了个转儿,却又咽了回去。
狄雨彤忽地就笑了,他这般态度,她岂会瞧不出来。
“好,我懂了。是我傻。这些年,我不该没脸没皮的缠着你。”
说着,她从腕间解下了一截红绳,朝他扔了过去。
“这,便是当年,你给我的定情信物。还给你。”
那红绳飘在半空,还未落地,狄雨彤早已转身,飞跑着离开。
她怕再晚一步,又会没出息的缠着他,求着他娶自己。
这些年,她作践自己作践的够够的了,仅剩的这一点自尊,她还要留给狄家,留给心底那份曾经的美好。
温斯期怔怔的,看着人走,又垂首,看着脚边落下的红绳,慢慢俯身捡了起来。
往事,如同放闸的水一般,喷涌的闪过脑海。
那一年,他还不是温斯期,他是司徒期,是司徒家主的庶子,她的母亲,是司徒家中一个不大受宠的妾。
这红绳,是他五岁那年,得了大病,母亲跪在寺庙中替他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
后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直到遇到了她,狄大将军府的嫡女狄雨彤,那个小小年纪就极有正义感的女孩。
当他在司徒府备受欺凌和羞辱时,是她挺身而出,次次护着他。
明明年纪比他小,身量比他小,可在他跟前,却总是充当大姐姐,还拍着胸脯说,要护他一辈子。
直到,有一回,她与人打架,磕破了脑袋,昏了过去。
当时,他吓坏了,某晚偷偷的潜入了将军府,将这根红绳绑在了她手上,还跟她保证,只要她能好起来,将来就娶她。
却没想到,这之后的不久,他就被逐出了司徒府,从此再没回过京都。
这回,也是临危受命。
这根红绳俨然旧了,一段还续了一小截红绸,显然,随着年纪的增长,那小小的红绳,狄雨彤也是戴不上了,这才接了一段。
突然的,温斯期仰首望天,逼着自己将眸底的那股湿热,逼了回去。
是夜,晋王殿下回府,脸色不大好。
苏清浅担心不已,屏退丫鬟,拉着他就问,“是父皇那边不好吗?”
“不是。”轩辕烨看着她扯着自己的袖子,那样担心的神色,心里一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放心,父皇已经好多了。”
“那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累的么?快坐下歇歇。”苏清浅连忙拉他坐好,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
这茶还是母亲从南疆带来的,说是南疆雪域山上的绝品,这个天喝,不但解暑,还能活血生肌,滋养明目。
“嗯。”轩辕烨落座,喝了一口茶,自觉甘醇爽口,很是舒适。
“不错吧。”苏清浅笑盈盈的站到他身后,十指缓缓的抚上了他的脑侧。
轩辕烨顿时一僵,却没有任何动作。
苏清浅感觉到了,软着声音解释道,“我会一套按摩手法,最是消乏解疲,你试试?”
说话时,那温软的指头已经沿着他两鬓的穴位,轻轻慢慢的按捏着。
一股无法言说的舒适感,顿时自头顶蔓延开,轩辕烨轻轻哼了声,“嗯。”
眼眸缓缓闭上,身体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身后,苏清浅娇俏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按的越发卖力了。
不知不觉地,轩辕烨的脑袋就靠在了她身上。
苏清浅愕然,手里动作没停,头稍稍倾下,竟惊奇的发现,晋王殿下睡着了。
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想到自成婚以来,他几乎都在皇宫陪伴皇上,想来也是累惨了吧。
苏清浅动作轻缓了些,身体也是站的笔直,就怕稍一动弹,惹醒他。
外间,谢安轻轻撩了帘子,本打算进来问,是否摆饭,可一见屋里这样的情景,顿时,悄悄的放下帘子,退出去了,并嘱咐外间伺候的丫鬟们,不得打扰。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一轮圆月悄然爬上枝头,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落,铺在窗台,宛若镀了银。
轩辕烨缓缓睁开眼睛,鼻端缭绕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幽香,还有一道匀致的呼吸,自身后传来。
而那一双细腻白嫩的小手,还按在了他头上。
他轻轻转身,就见那小女人,仍旧站的笔直,只是,小脑袋些微耷拉着,眼睛却是闭着的,一头青丝顺着脸侧滑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肩上。
幽深紫眸,瞬间漾过一抹深暗不明的情绪。
彼时,萧府,静谧的宛若一座空宅,除了几处院落还掌着灯外,萧若水觉不出一丝人气。
是啊,她虽长在这萧府,对这里,却从未有过归属感。
坐在那高高的屋顶,仰首,看着天上的明月,萧若水苦笑着,又朝自己口里灌了酒。
那清冽的酒液,呛的她再次咳出来,酒液喷洒,湿了她胸前的衣衫。
“轩辕烨,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温柔的月光下,她青紫未褪的脸上,泪水和酒液模糊。
“若儿,你爹去找过太后娘娘,想让她亲自出面,撮合你和晋王殿下的事。可是,太后娘娘拒绝了。她,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晋王殿下曾亲口承诺过,此生只有一个正妃,不会娶侧妃。”
傍晚时,与母亲的对话,再次出现在脑海,萧若水痛苦的抱起了脑袋。
不会娶侧妃,这话,却如魔咒一般,不停的在她脑子里轰炸,炸的她脑仁儿都痛了。
不会娶侧妃?那么侍妾通房,就更不会再有了。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可以做到,当年为何又那样拒绝她?
原来,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为那个女人?
愤怒,嫉妒,乃至一种疯狂的情绪,紧紧的抓着她。
她快要撑不住了。
不,她已经撑不住了。
来到这异世,唯一能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便是对晋王的那一点爱恋。
若是连这都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无趣极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清浅迷糊的睁开眼睛,入眼,却是轻纱薄雾似的屋子。
今儿天阴,往常这个时候,早有晨阳入窗了。
床边,那一床被褥里,照旧空无一人。
苏清浅很是恍惚,昨晚,那厮明明回来的啊,难道又没睡?还是起的太早走了?
想想,她心情又有些失落。
即便要走,也该跟她说一声嘛。
罢,一会她去宫里瞧瞧。
“谢安。”
喊来谢安,梳洗,吃早饭,又特特的准备了一些轩辕烨寻常爱吃的,放在食盒里,便启程往宫里了。
路上,谢安脸上含着笑,王妃似乎有些开窍了呢。
知道去宫里看王爷了,这才对嘛。
然而,进了宫,风一风二见到她,都很诧异。
“王爷昨儿回府了。”风一道。
那意思,昨儿回府之后还没回来过。
苏清浅很失望,轩辕烨竟然没有进宫,那他去了哪儿?
“你们可知王爷去了哪儿?”
风一风二相视一眼,“王爷最近除了宫里,便是王府,哪里都不曾去。”
同时,二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一种熟悉的恐怖的感觉,几乎同时在二人心底涌起。
该死,他们都忘了,昨儿是十五月圆之夜,难不成,晋王殿下又不见了?
琉璃一见二人神色,顿时也唬的一跳,这好些日子,晋王都在京都,而且,晋王都成婚了,这让他们都有种错觉,晋王会一直留在京都。
可是,这会子,三人都不确定了。
以往,晋王殿下每年都会消失一阵子,而且,他每次失踪的时候,都逢十五月圆之夜,只是不拘哪月罢了。
比如,前几个月便没事,没想到昨儿?
“也,也或许王爷有事。”风二不确定的道。
苏清浅审视的盯着他和风一,“你们是晋王殿下的亲随,一定知道的,对吧?”
“属下?”风二面露难色。
风一沉着脸,道,“王妃放心,王爷不会有事。”
一面给琉璃使眼色,还是带王妃先回去。
琉璃会意,忙劝苏清浅,“王妃,王爷许是去别处办事了,这吃食就交给风二吧,回头让他交给王爷。”
“这饭菜一会就凉了。”苏清浅是真的很失望,昨晚,看轩辕烨那般疲累,他们根本就没说几句话。
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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