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喜婆和丫鬟的搀扶下,沈樱上了花轿。
一上花轿,她便扯了盖头,拔了发间的一支金簪,藏在了袖笼内。
她想好了,晚上喜宴的时候,也是众人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因已经到了曾家,高若兰这边的人也会放松警惕,届时,她再想法子逃,要容易的多。
若实在逃不掉,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想着,她不由得捏紧了金簪,只觉得尖端有些尖锐。
高若兰这边,亲自看了花轿出了相国府,一面使了两个有身手的心腹丫鬟,跟了过去。
花轿一路到了曾府,隐忍着拜了堂,过后被送进新房。
新房里,红帐高挂,喜烛点燃,几个随嫁过来的丫鬟,静静的立在屋子里。
听见外头动静小了,沈樱知道,那曾子琪此时应该在前头应酬,这边,也就这几个丫鬟盯着自己。
沈樱轻出了一口气,道,“你们几个出去吧,我想一个人歇会。”
说着,她就歪靠在了床上,连红盖头都未掀。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樱不耐,“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本小姐累了,要歇着。”
“那,少夫人您先歇着,奴婢们就在门口伺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就叫奴婢们。”
几个丫鬟这才出了门,不过,都不敢走远,只在门口伺候着。
沈樱猛地坐起来,一把扯了红盖头扔在了地上,看了看门那边。
那是肯定不能走的。
窗户?
沈樱拎着裙摆,走到窗户边,刚要伸手推窗,冷不防窗户突然打开,却见一个黑衣蒙面人,顿时吓的心下突突。
“啊?你?”
不等沈樱叫出声,苏天骧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姑娘,是我。”
他轻轻的扯了黑纱,露出半张脸来。
沈樱惊愕的瞪大眼睛,苏天骧已然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抱到了窗户上。
“苏。”沈樱心跳扑扑的,一双手本能的抱紧了他的肩。
门口,似乎听见了里头的响动,丫鬟问,“少夫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本夫人渴了,喝点水,你们在外头给我站好了,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沈樱不耐的吼了一声。
苏天骧听着笑,没想到这细嗓子吼出的haul还挺有威力。
待她说完,随即就将她抱下了窗户。
此时,夜幕降临,曾府各处点着灯笼,明晃晃的。
还不时的有守卫来回巡视。
是以,抱下了沈樱,苏天骧拉着她就躲到了屋后的灌木丛中,待那一队守卫离去,这才抓着她的手,要走。
“等等。”沈樱嫌嫁衣太繁琐,行动不便,直接粗鲁的上手撕扯着脱掉。
苏天骧也讨厌这套嫁衣,直接拿过来,反手给扔进了那新房里,顺便将窗户带好。
“从哪边走?”沈樱扶着他的胳膊,小声谨慎的问。
苏天骧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沉声道,“得罪了。”
“啊?”沈樱还没反应过来,这厮就已经抱着她飞身离去。
夜色下,他的气息将她包裹,无端的叫人心安。
就在他们刚走,苏清浅亦是一身黑衣,肩上还扛着个女人,翻窗跳进了新房。
一切都照计划行事。
苏天骧亲自带出了沈樱,离了曾府,一路飞奔进一处僻静的街巷,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苏天骧亲自驾车,将其带到了自己的宅子。
“沈姑娘,今晚你就将就在这住一晚,明儿再送你回去。大晚上的,怕惊动了那边的老太太。”
沈樱只着一身雪白干净的单衣,此刻,站在灯影下,越发显得娇弱柔美。
那一双水样的眸子,此刻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苏公子,你为何要救我?”她问的极为冷静,然而,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张的出了汗。
苏天骧茫然的看着她,“不救怎么办?难不成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嫁那么一个废物?”
“苏公子是因为可怜我?”沈樱眼帘微垂,眉宇间有些落寞。
苏天骧被问的不解,当然是可怜她啊,不可怜她干嘛帮她?
好奇怪,今晚沈姑娘怎么了?
“你没事吧?”苏天骧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担心相国府和曾府那边会找你麻烦?这个你放心,过了今晚,他们自顾不暇,顾不上你的。就算真会找你麻烦,有我呢。”
沈樱突然抬头,“苏公子这样帮我,让我何以为报?”
“报?”苏天骧嗤笑,“真要让你报答,你能拿什么报?银子,本公子可不缺。”
沈樱微张了嘴,刚要说什么,苏天骧却揉了揉她的发顶,突然,觉得那金步摇甚是碍眼,索性就手扯了掉,随手就扔到了窗外。
“改明儿,我送你一套新的头面。”
“你?”连发髻都被扯乱了,沈樱双手本能的抚住头发,一脸纠结的盯着他。
他到底懂不懂他在做什么?
他这样的行为会让人误会的。
苏天骧还以为她恼自己弄乱她头发呢,伸手,几根指头当梳子一般,随意的给她扒拉了几下头发,笑道,“别恼了,一副不行,给你买两副,什么样子,你自己选,好不好?”
“不是。”沈樱慌乱的后退。
苏天骧耸眉,“好了,饿不饿?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苏公子,若他们发现是你救了我,怕是会找你的麻烦。”沈樱稳了稳心神,努力想将这想歪的心思拉回来。
苏天骧轻嗤一声,有些痞气的笑了,“本公子还怕他们这些禽兽畜生不成?你若怕,就先别回沈宅,安心在我这待着,有我罩着你,谁还敢抢你不成?”
“可是,父母之命,我又与那人拜了堂,万一他们来要人。”沈樱巴巴的望着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救她容易,之后,会很麻烦。
苏天骧睨了她一眼,“你这女人,就是心思多,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想嫁给那废物,那就不嫁,谁要逼你,本公子就替你揍他。”
“可是。”
“没有可是,安心待着,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
沈樱微微张口,“.”
苏天骧拿眼瞪她,“不许再说,好生歇着,我去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还有,吃完之后,洗个澡换身衣裳,什么味儿?不好。”
说完,他径直走了。
只留沈樱在房里,心情复杂。
离开了客房,苏天骧便命人去厨下准备沈樱爱吃的吃食。
他这里没有女人穿的衣裳,还好,清浅那里还留了一些,便命丫鬟去拿了几套苏清浅出嫁前常穿的衣裳,让沈樱自己去挑。
客房这边,沈樱独自坐在灯下,单手托腮,发起了呆。
今晚的事,她绝对没有想到的。
尽管苏天骧这人不错,对她也还好,可是,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从人家的洞房里将她带走,这太让人意外了。
当窗户边,苏天骧扯下面纱时,那一刻,她的心跳都漏了几拍,说不心动是假的。
她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在遇到危难时,能有个人为你挺身而出,而不感动的。
何况,苏天骧为她挺身而出,不止一次两次。
似乎,两人第一次碰面,便是他拦下失控的马车,救下了她。
之后,为她跟高若兰的人打过架,跟端王打过架,还跟沈相国打过。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此刻,都清晰的从脑海里一一闪过。
以前不觉,此刻想来,竟觉得那样的甜蜜。
不知不觉,沈樱有些憔悴的脸上,流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来。
“姑娘,饭菜好了,您请用。”
一个干净的丫鬟,拎着食盒进来,将饭菜一一摆上了桌。
一共四样菜,有荤有素,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碧梗米饭。
从早上吃了点东西之后,这大半日滴水未进,此刻,她也真是饿了。
端起饭碗就吃起来。
那厢,苏天骧安顿好了沈樱,径直回到书房,清浅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
也不知这丫头是要做什么,今晚的行动非得参与,可千万别被曾家给逮了吧?
此时,月挂柳梢,曾府内,大摆喜宴,热闹非常。
沈、曾两家结亲,谁都没想到啊,尽管尴尬的很,可是喜酒照样的喝,尤其这新郎官曾子琪,能娶到梦寐以求的女人,得意忘形的拿着酒盅,挨桌子的轮着给人敬酒。
当然,谁也没戳破,新郎官都不能人道了,要如何洞房?
听着前面喝酒声、喜乐声、喧闹声,苏清浅站在新房内,一阵冷笑,将地上的嫁衣捡起来,搁到了桌子上。
随即,又瞅了眼床上的女子,觉得身上那袍子挺碍眼,直接给扯了。
春光无限,她凉凉一笑,放下了大红喜帐之后,又特特的在那燃烧的红烛里加了点能让人迷幻兴奋的料。
如此忙完,看着门口有人影晃动,苏清浅也不便多留,又从窗户偷溜了出去。
走到窗户下的那片灌木丛时,故意扔了块牌子,随后,人不知鬼不觉的翻墙而出。
谁知,刚一落下,迎面几把亮晃晃的长剑,唰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清浅心下一紧,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人点了麻穴。
特么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帮背地里偷袭的孙子究竟哪路人马?而且,身手快的吓人,她自认身手也不算差,可是,竟然没有察觉,亦反抗不及,这些人是人吗?
深更半夜的,鬼不?
心里咒骂着,眼睛也恶狠狠的,可这些人,也跟她一样,个个黑衣黑纱遮面,根本看不清长相。
其中一个,直接拎起苏清浅,将其扔进一辆马车里,随后,便如鬼魅般消失。
马车缓缓行驶,昏暗的光线下,苏清浅看着那张泛着幽光的银色面具,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薛珩,怎么是他?
是巧合,还是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行动,故意在这等着她呢?
嗤,火折子点起,马车里,薛珩拿起了琉璃小灯,放在了小几上。
马车里立刻明亮了起来,苏清浅甚至觉得光线很是刺眼,她不由得闭起了眼睛,却仍旧无法躲开那道逼人的视线。
“倒是有些骨气。”突然,薛珩沉冷出声,“看来,本王该将你这小贼交给大理寺来处置。”
小贼?苏清浅脑子一激灵,这是说,薛珩根本不知道她的行动?她被抓,完全是倒霉催的被他撞上了?
说着,薛珩就吩咐前面的车夫,要去大理寺。
“等等。”来不及细想,苏清浅急的出声,因为被点了穴,她此刻不能动,还保持着被人扔进马车的匍匐样子,是以喊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怪异。
薛珩凉凉的目光锁着她,“哦?你还有话要说?”
“薛,摄政王,是,是本妃。”苏清浅想着,薛珩到底比大理寺强。
去了那种地方,她面子里子都会没了,而且还会惹上一堆的麻烦。
可是,薛珩就不一样了,他又不是北仓国人,他跟沈、曾两家那更是没有半点关系,糊弄他总会容易些。
果然,薛珩听言,很是疑惑,修长的身子微微一倾,两根指头就捏住了她脸上的面纱,轻轻一扯,露出她那张清美的小脸。
“嗨,摄政王,几日不见,您,都好吧?”对上那双幽深的紫眸,苏清浅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打着招呼。
薛珩手里捻着黑巾,轻轻哼道,“本王不错。倒是晋王妃,看着不大好。”
“是啊是啊。”她能好吗?虽然被点着穴,可是这种熬人的姿势,还不能动,谁能受的了?
“摄政王,能不能先给本妃解个穴?”
“哦,抱歉,本王疏忽了。”薛珩两指在她肩甲一点,苏清浅身子一松,惯性使然,本能的朝前一摔。
薛珩两指夹了她的腰带,愣是将其带了回来。
“唔。”苏清浅跌坐在小榻上,身上仍不大舒坦。
只是,面对薛珩那怀疑的幽幽眼神,她只得先赔笑道,“今晚好巧啊,摄政王打哪来啊?”
“尚书府。”薛珩道。
苏清浅心头一跳,直觉,这厮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果然,就听见薛珩又问,“晋王妃这是打哪儿来啊?怎地上了尚书府的围墙?本王还以为是有贼人趁着人家府里办喜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这厮,嘴这么这样毒?
苏清浅干笑,“摄政王说笑呢,不过,说起这贼人,还真有。真的,本妃原本也是来吃喜酒的,可突然就瞧见有人从那院墙翻了进去,本妃什么都没想,就跟了过去,谁知,那贼人厉害的很,我跟丢了,这不,刚要出来,就被摄政王的人给逮着了,误会,都是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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