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王正站在书房窗前。一根接一根抽烟。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骗。说什么身体因为先天原因难有孕。
结果呢?
半个多月前一通电话打给他。说有了!让拿掉。钱由他来出。却
被告知。贫血严重无法去做手术。
医生的诊断书递到他面前。这让王正一时间真难做出决断。
他不是医学白痴。也曾听说过。孕妇如果患有严重贫血。是不适合终止妊娠的。
缘由?
很容易造成大出血。
问题是他有儿有女。且从未想过和妻子离婚。要是由着对方把孩子生下来。他该如何安排?
放在外面继续养着?
呵!
他倒是在反复权衡利弊的情况下有冒出这么个想法。然。不等他开口。对方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似的。直言要么娶她进门。
要么想法子安排她取代一个人的工作。口气不小。不管是进他家的门。还是要他安排取代那谁的工作岗位。足见对方不是他印象中单纯天真的小姑娘。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对方在嫁给他这件事上的态度并不是很强烈。反倒趋向于取代他人的工作岗位。王正心有疑惑。奈何却猜不透潘玉芝的真实想法。而潘玉芝要取代他人的工作
岗位。这个他人不是别人在。正是秘书张颂。不说王正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助潘玉芝成事。就是他现在的身份――一个下属凭什么管到上级的用人事务上?
近半个多月来。王正是天天烦躁难安。头发都不知道被他撸下来多少。潘玉芝只给王正一个月时间。若是一个月内不给她答复。那么就等着鱼死网破。
不是潘玉芝念着两人间的感情。容王正考虑一个月。是她知道要想办成一件事。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嘴上随口一说便能敲定。
识人不清。落到今日被人握住把柄。稍有不慎。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王正愁啊。愁的难想出法子应对潘玉芝。熟料。
家里这边也不让他省心。妻子成日叨叨不停。儿子闹着要回城。闺女不知何故性子生变。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儿。全朝他压过来。压得他如被乌云罩顶。呼吸都有些困难。
夜色静寂。王正在家烦躁得难以安睡。另一边。潘玉芝躺在床上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半个多月时间过去。在此期间。
她有打电话把人召过来催促。实际上说是施压更为准确些。好叫对方将她早日安排到那人身边工作。然。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她是什么风声都没听到。由此不难看出。对方到目前为止。怕是还没有付出行动。
这么想着。潘玉芝心烦得很。而除此之外。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令她烦躁异常。是。她是在一开始欺骗对方先天身体原因难有孕。
但现在不能拿掉却是真的。不是因为她患严重贫血无法做手术。好吧。她身体好着呢。根本没患什么严重贫血。是她……
是她在大学那四年里。去医院终止妊娠已不下三次。这回她察觉可能怀上。一番伪装后。独自前往距离市里较近的县医院做的检查。被告知妊娠七周半。
当时下她就问大夫能不能做掉。得到的回复是腹中的小东西将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同时得知。为她和腹中小东西的安全考虑。最好在预产期两个多月进行剖腹产。
为何要如此?
大夫有明明白白告诉她。说是和她曾经多次终止妊娠有关。
潘玉芝不想死。也不想失去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但现实情况在这摆着。不是她不想就能如愿。除非她能成功到那人身边。再成功套路那人。迫使对方离婚和她结婚。那么她眼下面临的一切问题无疑会得到解决。
她不介意做后妈。只要能嫁给那人。哪怕要她发誓用心对待五胞胎都是可以的。
轻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潘玉芝眸底闪过一抹厌恶:“如果早知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必给你选个年轻帅气的好父亲。”
心中遗憾。潘玉芝遗憾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不是程隽朗(陆向北)给她的。不过。她清楚遗憾无用。现今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腹中的小东西逼王正为她办事。
潘玉芝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她一日日等不到王正的回复。实在按捺不住又拨电话召王正来她居住的小院。欲再度施压时。她和王正的事情被丁桂云和王雯母女俩撞个正着。
事情是这样的。这日。王正下班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不料潘玉芝的一个电话打过来。两人通话结束。王正满脸怒色。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而后。他瘫坐回椅上。竭力平复情绪。拨通家里的座机号码。
晚上要加班很晚。留宿办公室。用了近一年的借口。经王正的嘴自然而然地说出。挂断电话。丁桂云脸色来来回回变了又变。
枯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约莫过去一个多小时。她望眼外面的天色。起身到厨房炒好俩菜摆放到餐桌上。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丁桂云深呼吸。脸上堆起笑容。给闺女和她自己盛好米饭端到桌上:
“快去洗手。今晚这俩菜都是你爱吃的。”
王雯没去看餐桌。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作为回应。待她放下书包洗手来到饭厅。丁桂云招呼着赶紧坐下来吃。
娘俩用饭期间谁都没有说话。直至这顿晚饭结束。丁桂云收拾好厨房。听到闺女的声音飘入耳:“妈。你有心事?”
丁桂云先是一怔。旋即摇头:“没。没有。妈能有什么心事。你去写作业吧。妈出去转转。”
外面天色渐暗下。她倒是要去男人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加班。很快就能知道。
王雯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动。见状。丁桂云拿起外套边穿边说:“你这一天天的作业不少。赶紧去写作业。别熬到夜里十一二点再上床。这样第二天可没精神好好上课。”
扣好纽扣。丁桂云拎起她外出时提的包包。就往门外走。
“妈。你不是出去转转吗。怎还拿包?”
王雯眉头微蹙。眼里写满不解。脚步微顿。丁桂云回过头:“这出去转万一遇到想买的东西妈好掏钱啊。”
说完。丁桂云接着朝门外走。
“妈。那我陪你出去转转吧!”
王雯起身。冲着丁桂云的背影说。闻言。丁桂云朝身后摆摆手:“不用。你写你的作业。妈一会就回来。”望着自家妈走向院门外的背影。王雯抿了抿唇。决定不远不近跟在她妈身后。以免她妈在外遇到什么事儿。
关好窗户。锁上门。王雯握紧拳头给自己鼓了鼓起。不管真相如何。她坚决站在她妈这一边!
是的。王雯在今晚的饭桌上没看到王正这个爸爸。就已断定出她爸十之**又拿加班说事。现在她妈一反常态要出去转转。不用多想。她都能猜到她妈多半是要去她爸的办公室看看。
假如……假如她爸真做出对不起她妈的事儿。且拿加班做借口。势必不会一下班就走人。明明白白留下把柄给他人。毕竟以她爸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
万不可能拿自己的工作前途冒险。这么一来。他要离开办公室。肯定会选在旁人基本上全走完。天色暗下来再悄然走出办公大楼。
心一阵阵的揪痛。王雯不希望她的猜测成为现实。不希望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人和事。跟在丁桂云身后。她眼睛鼻子齐泛酸。硬是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和她妈保持着大概三四十米距离。默默地一路前行。
世间事。有时候啊往往你越不想它发生。越不想看到。它却越是要出现在你眼前。这不。就在丁桂云距离市政府大门口约有二十多米时。
一抹熟悉的身影推着自行车从里面出来。见状。丁桂云忙藏身在近旁的一棵树后面。发现自己的丈夫状似无意地左右看了看。继而骑车朝她家相反的方向行去。
“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对。就是那个中等个。瘦瘦的。穿黑色衣服的同志。”
丁桂云拦住一辆人力三路车。坐上去。手指王正骑车远去的背影。对三轮车的主人说了句。
“好嘞!”
车主痛快应了声。脚上一个用力。三轮车瞬间骑出数米远。
王雯摸了摸衣兜的钱。同样拦住一辆人力三轮车。告诉车主。紧跟上丁桂云坐的那辆三轮车。
时间点滴流逝。差不多有四五十分钟。两辆三轮车相隔数十米远。在一条巷子口附近停稳。丁桂云付过钱。疾步走向巷子口。
当看到王正在一小院门外下车。看到王正叫开门。推着自行车进去。一瞬间脸色气血上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扶着巷子口的电线杆。她喘了两口气。遏制着窜上心头的怒火。快步朝王正进去的那座小院门口走。
“妈……”
看到自家妈差点摔倒。王雯眼里泪水滚落。张嘴想喊妈妈一声。可喉中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拔腿跑向巷子口。
“嘭!”一声。丁桂云直接上脚踹门。对。她读书少。性子直。向来行事简单粗暴。她等不急敲门。她要给院里的人来个措手不及。
一下两下。脚上用力踹。许是院门破败不够结实。又许是院里的人没把门关牢。仅踹两脚。看着就不怎么结实的院门豁然被丁桂云踹开。
“桂云。你……”
听到踹门声。王正和潘玉芝脸色皆生变。两人从屋里出来。想着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当然是王正躲起来。这座小院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小院里住的是位单身女同志。
如若被人发现有个男的在院里。还是这么个时间和一位女同志待在一块。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话。丁桂云气血上头。根本就没听到王正的声音。更是连看都没看王正。冲到潘玉芝面前。便甩了两巴掌。
“你是谁?你凭什么打我?”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将潘玉芝从惊怔中拉回。她边质问丁桂云。边扬起手欲把两巴掌还回去。这机会丁桂云会给她?
“啪啪”又是两巴掌。丁桂云接着挠向潘玉芝的脸。撕扯潘玉芝的头发。嘶声谩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得我家老王不回家。啊?你本事倒不小。敢抢老娘的男人。今个我不打死你这狐狸精。老娘就不姓丁!”
王正回过神。脸色又是难看又是发烫。他压低声音喊丁桂云住手。结果丁桂云压根不听他的。想要上手扯开丁桂云和潘玉芝。却不等他靠近。丁桂云直接怒目而视:“滚!老娘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王雯跑进这座小院。入目就看到自家妈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撕扯。看到她爸浑身颤抖。气急败坏地在旁站着。
发现跑进院里的小丫头是自家闺女。王正只觉无地自容。正待他冲着丁桂云和潘玉芝再喊些什么的时候。听到院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几乎没有思索。他转身进屋。随手把门反锁。熄灯。站在光线昏暗的屋里。
王雯紧咬唇瓣。死死地盯着王正关闭上的那扇门。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妈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心里闪动着无数个问号。是她妈不够好么?
若真不够好。当初又为何追求她妈。为何娶她妈?
夫妻生活二十来个年头。妈妈生下三个哥哥和她。即便爱情变淡。也该有亲情存在啊!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妈妈?要这样对待我和哥哥们?
王雯好想把这些话喊出口。可她用尽力气却就是喊不出来。院里不多时涌进来不少人。大家都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的。见俩女人滚在地上撕扯。听着两人间的谩骂。很快得出一个内容大概。
原来是原配找上门手撕狐狸精啊!忽地。潘玉芝抱住肚子蜷缩在地。痛声喊着肚子痛。有眼尖的。见潘玉芝身下有血流出来。禁不住大喊:“这该不会是流产了吧?!”
“同志。这位同志。你快点松手。不然会出人命的!”
“得把人送医院。”
“同志。你快松手。这位小同志即便有错。但她现在需要被送往医院。否则。怕是要一尸两命。你总不能因为找对方出气把自个打进去啊。
不值当的。同志。听咱们大家伙一句劝。让咱们先送这位小同志去医院。回头她情况稳定下来。你再找她把事情说清楚。要是实在气不过。你也可以报警。让公安来帮你处理这件事。”
丁桂云被两位看热闹来的大妈拉开。这时。王雯流着泪走过来:“妈。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好不好?”
女儿的声音拽回了丁桂云的神智。她定定地看了王雯一会。接着一把揽闺女入怀。张嘴大哭出声。
听出自家哭声中的痛苦和愤怒。王雯默默落泪。回抱住她妈。轻拍着丁桂云的背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潘玉芝被人用门板抬着送往就近的医院。院里看热闹的。有那热心的继续规劝丁桂云两句。然后陆续离去。
透过玻璃窗见院里没了外人。王正开门。一脸愧疚地走出来:“雯雯。你和你妈怎会找到这?”
丁桂云收起哭声。一双眼睛红肿。怒视王正:“人在做天在看。王正。我要和你离婚!”
撂下话。丁桂云拉着闺女的手。不再理睬王正。娘俩走向院门口。
“桂云!桂云。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桂云……”
王正急了。心里又慌又乱。他没想过离婚。从没有想过。且以他目前的身份。离婚不会有任何好处。尤其是因作风问题离婚。到时。他必然彻底玩完。难翻身!
推着自行车。王正追向丁桂云娘俩。平日出公差。他是有专车坐的。但来这边找潘玉芝。纯粹是私事。况且这事见不得光。他自然得独自行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骑自行车无疑最为方便。
时针指到九点钟。丁桂云娘俩进了家门。王正紧随二人身后。原以为两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成想。闺女被媳妇儿锁到屋里写作业。接着多余的话不说直接向他开火。对此。王正几度喝止。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现在知道丢人啦。晚了!我告诉你。王正。你现在知道丢人晚了!一年啊。在这一年里。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说啊。你骗了我多少次?既然不想和我过日子。当初又为什么非得娶我?
既然瞧不上如今的我。又为何不在一年前和我提出离婚?王正。我看你就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乱搞。你在外面和狐狸精乱搞。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可有想过儿女们的感受?”
“够了!”
王正怒喝。尽可能压抑着情绪。厉声说:“你这么闹腾有没有想过后果?要是你真希望看到沃倒霉。去。到院里去吆喝!”
手指门口。王正肃着脸说:“事情已经发生。你闹腾起来除过把问题弄得更糟糕。有别的用?”
“有!怎么没用?看到现在的你我恶心死了。最好这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省得你这样德不配位的人把大家都给恶心到。”
“你冲动了桂云。咱们是夫妻。共同生活了二十来年。你该了解我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丈夫。王正了解丁桂云的脾气。知道自己媳妇是个直肠子。吃软不吃硬。他要想把整件事压下来。离不开媳妇的配合。否则。真得会栽大跟头。甚至被送去农场改造。
然。王正不知。就丁桂云的大嗓门。在这静夜里。与他家小楼相距不远的几栋小楼住户。基本上都有听到他们家在吵闹。不过。能听到具体内容的。也就叶夏和陆向北两口子。
五胞胎向来在夜里八点半左右入睡。今个早就不例外。哄睡五胞胎。陆向北来到客厅陪亲亲媳妇儿追剧。因两人耳力好。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免得吵醒五胞胎。突然间。两人耳朵动了动。随之。互看彼此一眼。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老王看来是翻车了。”
陆向北唇齿间淡淡地吐出一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既然做了。就该想到会有被人知道的一天。”
人到中年。怎就犯起糊涂?暗自摇摇头。叶夏对王正目前的处境生不出一丝同情。“他或许还真就没想到有败露的一天。”
陆向北俊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双腿交叠。背靠在沙发上:“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被弄得人尽皆知。”
叶夏“呵”了声。挑眉:“会怎样?不会又怎样?就咱们听到的。足以证明两口子刚从外面回来。可见事情是在外面闹开的。”
一个对家庭有责任的人。一个知道轻重。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违背道德。伤害家人。伤害他人之事。
而那位老王同志。即便有再多的借口。也不能证明他没做错事。不能否认他对家庭造成的伤害。对妻儿造成的伤害。
“可惜了。”
陆向北低叹。
“可惜?”
叶夏嗤笑:“可惜什么?就算他再有能力。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你能确保他不会在有朝一日因为枕边风做出对不起国家的事儿?”
“媳妇儿。咱好好说话。情绪别激动。事情又和咱们无关。犯不着把自个气出个好歹。”
察觉出媳妇儿的语气有点冲。陆向北忙笑着劝慰。
“我情绪激动?有吗?我有吗?就像你说的。事儿和咱们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为旁人的事找自己不痛快。我傻么?”
叶夏送出个白眼儿。叹口气说:“我还是那句话。事发。不可避免对王雯兄妹造成很大的伤害。”
“不至于。时代即将不同。只要他们端正自己的心态。会有好的未来。”
“但愿吧!”
叶夏说着。眉头忽然紧蹙:“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咦?被送去医院。保不住?”
啧啧两声。叶夏舒展眉头:“丁大姐的战斗力倒是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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