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
("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楚酒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身体这么健康,等您老年痴呆,那还不得等到下个世纪去,我们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休息的机会啦?”
也就是楚酒酒,在这种时候都不忘了拍马屁,可惜,韩奶奶不吃她这套。
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楚酒酒,“每天晚上最多上课三个小时,然后你们就都回来了。整个白天都没人管你,你又不像楚绍和生义,他俩还要劳动,你呢,你做过最累的事情不就是上山捡柴吗?古人读书要从早读到晚,头悬梁锥刺股,哪怕是现在的小孩,也要乖乖在学校里坐一天,如果你想休息,行啊,楚绍,你把她送学校去吧,学校有周末,还有农忙,最适合酒酒这种喜欢休息的性子了。”
楚酒酒:“……”
楚绍专注的看着韩爷爷挂在墙上的斗笠,仿佛那斗笠是一幅山水画,韩生义低下头,微微咳了一声,顺便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楚酒酒。
楚酒酒这才反应过来,她丧丧的垂下头,“韩奶奶,我错了。”
去哪都行,她就是不想去学校,跟肖阿姨他们上课也挺好的,只要他们别翻来覆去的教同一样东西。她喜欢听方叔叔讲故事,还喜欢听邓叔叔讲笑话,而且有楚绍和韩生义陪她一起上课,她也不用担心课堂会变得无聊了。
想到这一层以后,楚酒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开始兴奋的询问细节,比如他们用什么书,在哪里上课,肖阿姨他们会不会留作业之类,韩奶奶回答了两个,然后就觉得累了,她把楚酒酒塞给韩爷爷,让韩爷爷带她坐到床上去,韩爷爷正乐不得呢,抱着楚酒酒转身,他们俩去床上享受天伦之乐了,韩奶奶、楚绍还有韩生义,仍然坐在下面。
韩奶奶没问楚酒酒的意见,那是因为她太小,韩奶奶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自然不会询问她愿不愿意,但楚绍,他是半个大人了,如果他不愿意来,韩奶奶也不会勉强。
“楚绍,你觉得怎么样?”韩奶奶问。
楚绍仍然是那个谨慎的性格,“韩奶奶,在这里上课,不会被人发现吗?”
这个他们早就想到了,韩奶奶解释道:“不会,现在人人都知道,你们兄妹俩喜欢到牛棚来,就是有人看见,也不可能猜得到你们是过来上课的。再说了,咱们不用纸笔,纯靠口述,实在需要写,就在地上写写得了,别留下文字的证据。”
听起来好心酸啊,有种凿壁偷光的艰苦感。
……
楚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这么艰难,这些叔叔阿姨还愿意向自己传授知识,楚绍十分感动,他张开嘴,刚要说话,旁边的韩生义抢先道:“奶奶,我知道有种石头可以写字,那个石头特别软,写在其他石头上,就跟粉笔差不多,而且写完了,一擦就掉。我明天去山上找一些下来,分给大家。”
楚绍听了,跟着点头,“我也去。”
说完,他又看向韩奶奶,“谢谢您,我知道您和其他叔叔阿姨这么做,冒了很大的风险,我跟酒酒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让你们失望。”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韩奶奶心里高兴,表面却没什么表示,只是催促着两个孩子,“行了,赶紧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第二天,这个秘密小私塾就开课了,这天是九月三号,楚绍和楚酒酒在韩家吃过晚饭,然后跟韩生义一起,走进了牛棚第三间屋子的大门。
方为平是大学教授,他的学生全都是成年人,有丰富的基础。然而这三个孩子,一个念到小学三年级就结束了,一个同样念到了三年级,然后在家里跟妈妈又学了两年,目前也就是个五年级的水平,至于最后一个楚酒酒,她更不行,上到二年级,学会了加减乘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踏入过学校的大门。
望着三张茫然的小脸,方为平差点窒息。幸好,宋朝信在一旁旁观,他提点了方为平两句,让他别教这么晦涩的东西,方为平沉默一会儿,放弃了自己在大学讲堂重复了十来年的教学方式,开始用之前讲故事一般的办法,给他们讲古诗、古文,然后再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也是从这开始,方为平才发现了这几个孩子的天赋。
韩生义的理解能力极强,而且他会举一反三,还能在方为平没有提及的时候,隐隐约约体会到这些千古名作的作者写下这些作品时的心情。
一般的孩子可做不到。
这一看就是天才的苗子,方为平十分惊讶,因为以前韩生义帮他洗衣服的时候,他可从没看出来,韩生义竟然还是个浪漫主义的**人。
而楚酒酒,就更让方为平吃惊了,不管他说过什么,之后他再提问,楚酒酒都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方为平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等他发现楚酒酒的记性已经不用能好字来形容时,他问楚酒酒是不是别人说过什么,她都能记住,楚酒酒眨眨眼,告诉他,不仅是别人说过的话,还有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她看见了,听见了,感受到了,那就永远都不会忘。
这句话差点让方为平激动的跳起来,作为一个老师,最令他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学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韩生义会理解,楚酒酒会记忆,他最初其实不想答应韩奶奶的,但现在,他恨不得把这俩孩子关自己屋里,不给肖宁夫妻分享了。
如果他们每天都能跟自己学习,用不了多久,两个文学大师就要在他的手下诞生了啊!
方为平一脸狂热,韩生义和楚酒酒看着他,心情不禁感到有些忐忑,而楚绍,他满脸麻木的坐在一边,看着方为平对他身边的两个人热情的问东问西。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
……
这也不能怪方为平,楚绍一听他说话,就想打瞌睡,他是真心对这些不感兴趣,更不明白韩生义怎么听着听着就都听懂了。楚绍如坐针毡,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转转板凳,就没有老实的时候,宋朝信看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两声。
年轻真好啊,看着几个孩子上课,他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生涯。
好怀念呐。
*
农忙结束以后,楚酒酒喂牛的工作就被大队长收回了,本来大队长准备等农闲过去,再给她安排一个轻松的活,比如掰玉米、捉虫子等等,但楚绍替楚酒酒回绝了大队长,他说家里现在条件好了,就不让楚酒酒出去干农活了,大队长听了,也没说什么。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大队长这个不说什么,是理解的意思,其实不是,他不理解,只是因为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人家摆明了不要工分,那他也不能强迫人家的孩子来劳动。
大队长是老一辈的农民,他总觉得,人不能闲着,不管男人女人,总要干活,不然就会变成陈二柱那样的懒汉。村里有懒汉,也有懒婆娘,酒酒这孩子他挺喜欢的,他可不希望她长大以后,会变成人人厌烦的懒婆娘。
也是因为大队长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态度,让楚绍改了主意。本来,自从韩奶奶说了要他们都去牛棚上课以后,楚绍就决定不再下地干活了,他跟楚酒酒可不一样,楚酒酒只关心上课没有休息日,他关心的却是上课只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这够干什么的?看来除了上课,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得自学。
楚绍受了张凤娟的影响,坚定的认为学习是人生的唯一出路,以白丁身份去经商,那是迫不得已,如果能继续学习,那他当然还是选择重新拿起书本。只要肚子里装满了知识,以后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再心慌,至于那一纸文凭,他都有知识了,还怕以后拿不到一张说得出去的文凭吗?
楚酒酒都不知道,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楚绍躺在一边,给他们俩制定了一个非常凶残的学习计划,现代版的“闻鸡起舞”。然而现在,这个计划搁置了,楚绍突然意识到,他们还生活在这个村里,只要他们在这住上一天,那就要融入这个村子的生活中,和牛棚走得近,已经让他俩在村民中的印象偏差了,要是他们谁都不出去干活,村民肯定会更看不起他们。
这样的话,生活上又要多出许多的麻烦。
楚绍把计划改了改,他决定,以后每天上午出去干活,下午回来看报,自学,晚上再去上课,等回了家,他还要温**今天学得的知识。他要求楚酒酒跟他一块这么干,可楚酒酒只坚持了两天,就宣布放弃。
太累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天黑以后在油灯下面写字真的好废眼睛啊,第二天楚酒酒都觉得自己重影了。
她是现代小孩,生活任务再重,也没有这时候的小孩拼命,在父母没有离婚之前,楚绍接受的是六十年代的精英教育,那就是学,死学,一个劲的学。
难怪直到很久以后,人们一提起六十年代的老牌大学生,还是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因为这里面的含金量是真高啊。
楚酒酒却不想这么逼自己,她喜欢灵活学习,劳逸结合,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坚定的目标,在她看来,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以后的生活只要跟现在一样好,她就很满意了,她不像楚绍,一心都是向上爬,做人上人。做个人中人不行吗?生活平平淡淡,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美食,这很棒了呀!
如果说这种心态是咸鱼心态,其实也不合理,因为楚酒酒还小,她都没遇到可以让她迸发激情的事情,她没有梦想,自然也就没有前进的动力。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了梦想,楚酒酒也不会像楚绍这样,一门心思的发愤图强,她是个随心的人,能压迫她的只有她自己,而不是外界和社会。
*
楚绍在家努力学习,楚酒酒就只能跟韩生义一起去镇上了,她挎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有装了猪油的玻璃罐,还有一油纸包的猪油渣,以及韩奶奶晒好的整朵灵芝,一半的银耳,最后,是楚绍很早以前给楚酒酒做的一个竹管小人,这个小人的原型是楚酒酒描述的,她妈妈办公桌上的一个木头人偶,那人偶没有脸,每个关节都能动,楚酒酒的妈妈用它来画画,楚酒酒则喜欢把那个人偶摆成各种好玩的姿势,比如嫦娥奔月、吴刚失业。
……
楚酒酒拿到人偶的时候玩了两天,后来就没什么兴趣了。昨晚上她说今天要去给楚立强寄东西,楚绍也没什么反应,就是给她拿了五块钱,让她到镇上省着花。
楚酒酒暗示了两遍,楚绍装听不懂,后来她直说,让楚绍也拿一个他亲手做的东西,跟她一起寄过去,楚绍瞬间变得很暴躁,死活都不同意,楚酒酒狐疑的看着他,最后转了转眼睛,放过了他。
才怪。
……
今早出门,她偷偷把人偶带上了,准备一会儿到邮局,再买一张信纸,写几句话,表明这是楚绍亲手做的绿色楚立强,希望楚立强看到这个以后,能体会到楚绍对他的狂狂思念,也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楚绍要是知道她这么写,非得当场家暴不可。
……
出村子以后,走到半路,韩生义就把楚酒酒的篮子接了过去,楚酒酒戴着那顶稍微大一号的斗笠,在小路上走走停停,直到进入解放大街,楚酒酒才蹬蹬跑起来,找到那个推着自行车卖棒冰的大娘,楚酒酒开心的掏出钱来。
“一个奶油,一个巧克力!”
她喊的豪气冲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棒冰有多贵呢,其实就是一毛钱。
楚酒酒已经是这条解放大街的熟客了,连烟酒店她都进去过,只是看了一圈就出来了。大娘掀开棉被,从底下拿出两根不同颜色的雪糕,楚酒酒付了钱,一手拿一个,她先咬了一口奶油的,顿时被冰的牙齿打颤。
“好冷!”
楚酒酒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把那股冰的头痛的感觉熬过去,然后,她把巧克力的棒冰递给韩生义,“你吃一半,然后剩下的一半留给我,我也吃一半,剩下的留给你,一会儿咱俩换。”
巧克力和奶油的她都爱吃,但楚绍一次只让她吃一根,所以她只能这么干,韩生义捏着巧克力棒冰下面的棍子,他低下头,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结果苦的像是吃了二斤黄连。
楚酒酒就在一边看着呢,这年头的巧克力雪糕都是手工调的,每个批次味道不一样,有时候特别好吃,有时候就难吃的要命,楚酒酒一看韩生义是这个表情,她立刻走远两步,改了主意,“咳,其实换着吃挺麻烦的,而且吃到一半的时候,底下都化了,换的时候沾到手上就不好了呀,所以生义哥,咱俩还是各吃各的吧。”
说完,楚酒酒呵呵笑了两声,越过他,飞快的跑了,一副生怕他追上来跟她换的模样。
韩生义:“……”
就你心眼多。
韩生义又舔了一下手里的雪糕,其实如果不是大口的咬,就没有之前那么苦了,弄清其中的门道,韩生义一边慢悠悠的往前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雪糕,楚酒酒就在他前面不足七八米的地方,他的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也不怕两人走散了。
此时的解放大街人不少,只是还没到摩肩擦踵的程度,现在没有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这么多分类,大家都走在同一条路上,自行车穿梭在行人之间,每个骑自行车的人都是高手,单手骑、变速骑、偏着骑,大家技术都很好,也不怕被撞到。楚酒酒看别人都这么随意,自己也随意了起来,只是她忘了,哪都有路霸。
铃铃铃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的骑了过来,它的主人不停拨动车把上的铃铛,人们下意识的回头,然后纷纷惊恐的让开,楚酒酒只顾着吃她的奶油棒冰,都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等她听到车铃声的时候,那铃声已经很近了。
还没等她回头,一只手猛地把她拽到一边去,她手上没拿稳,吃剩一半的棒冰就这么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楚酒酒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个害她损失二分五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转过了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他也没笑多久,因为他的车速太快,两秒不到,楚酒酒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望着地上的棒冰残骸,楚酒酒心痛的无以复加:“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棒冰!”
“王八蛋!在解放大街还骑的这么快,喂!――今天畜生道不开门,你赶着去投胎也没用了!”
韩生义:“……”
周围的路人:“……”
路人们的表情十分精彩,大概是没想到楚酒酒这么干净漂亮的小姑娘,一张嘴居然如此犀利。韩生义拽了拽她的衣服,然后小声告诉她:“那是陈三柱。”
楚酒酒还处于愤怒的状态当中,撞掉她的棒冰就算了,他居然还敢嘲笑她,真以为她是好惹的嘛!
她扭过头,非常生气的问:“什么陈三柱,陈三柱是――”
卡了一秒,楚酒酒又吃惊的把头扭回去,然而这一次,她彻底找不到刚刚骑自行车的人了。
“你确定是他?!”
韩生义点头,“我见过他几回,而且他在村里也有一辆自行车。”
楚酒酒感觉十分憋屈,“我都没有自行车,他这种人居然有……”
韩生义安慰她,“你年纪小,给你自行车,你也骑不了啊。”
楚酒酒立刻反驳他,“谁说的,我五岁就会骑车了,我――算了算了,说这个干什么,陈三柱怎么到这来了,他是来买东西的?”
说到这,楚酒酒眼睛一亮,“他是不是给周小禾买东西呀,那咱们跟过去看看,要是的话,咱们不就有证据了吗?”
供销社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然而陈三柱骑出去那么远,明显不是啊,韩生义仰起头,往远处看去,他皱了皱眉,回答道:“那边都是办公大楼,革委会、管理局、水利局都在那边,他应该是过去找他哥,陈大柱的。”
楚酒酒失望的啊了一声。
好烦,他为什么不给周小禾买点东西呢,最好能买个红肚兜,电视剧里捉奸不都是这么捉的吗?
……
把地上的棒冰棍子捡起来,楚酒酒找到垃圾桶,给它扔进去,然后才跟韩生义一起去了邮局。
如韩生义所说,陈三柱就是去革委会找陈大柱的,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陈大柱才终于出来。
看见陈三柱站在树下,陈大柱那张严肃的国字脸拧了拧,他快步走过去,根本没在陈三柱身边停,他指了一个方向,陈三柱顿了顿,跟他一起走过去。
他们站在革委会围墙的外面,陈三柱把自己来的原因说了一遍,越说,陈大柱的脸色越不好看。
“大哥,二哥被姓赵的那个小子一直关着,他们也不让我进去,我跟他提你,他都不放人,姓赵的一点都不把你放眼里,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欺负二哥。大哥,你现在都是副主任了,撤个民兵连长还不容易吗?干脆你把他撤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陈大柱呵斥他:“把他撤了,把你换上去?你们俩能不能长点脑子,看看你们干的都是什么事!老二偷进寡妇的门,这是你教的吧?我说了,只要我这边能升上去,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弄来,老二想要老婆,到时候他想娶谁就娶谁,现在可好,他做出这种丢人的事,你居然还想让我替他出头。我没亲手打死他,就算他走运了!”
陈三柱被训的讪讪,可他也冤枉,哪是他教的啊,是周小禾那婆娘撺掇的,他本来想着,他二哥孤孤单单的,要是真能讨回家一个陈大红那样的媳妇,倒也不错,所以就没拦,谁知道陈大红那么厉害,直接就把陈二柱打出来了,一点机会都没捞到。
陈三柱忍不住为陈二柱争辩:“大哥,咱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我们哥俩也是被你带大的,二哥他从小脑子不好使,这事你也知道啊,大不了以后我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再出去惹事。况且经过这件事,二哥也怕了,他以后不会再闯祸了。”
陈大柱面色稍霁,他哼了一声,“再弄出这种事来,别怪我不认你们两个人。”
陈三柱连忙笑起来,“没问题,没问题。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没有犯错误的胆子,就是真犯了,也都是小错,不会给大哥你添麻烦的。”
这倒是,陈三柱从小爱淘气,虽说他给自己惹了不少事,可他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有些事情他拉不下脸面来干,就都是陈三柱给他代劳。他们三兄弟性格和作为上天南地北,但他们感情很好,陈大柱飞黄腾达了,也没忘了这俩住在乡下的弟弟,陈三柱则一直在村里帮衬陈二柱,不让他在村里真的饿死。
终于,陈大柱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他看看陈三柱,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你过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事吧,还有什么事,赶紧都说了,我还要回去开会呢。”
陈三柱嘿嘿笑了两声:“大哥真聪明,确实还有别的事,就是,大哥你之前说能让我到城里来上班,你给我办好了吗?”
一猜就是这个,陈大柱哼笑一声,“早就办好了!前面的王主任调走了,他手里的工作全都交给了我,现在大坝工程也是我在管,你就到坝上去吧。”
陈三柱一听,顿时警惕起来,“不会是让**苦力,跟别人一起修大坝吧?”
要这样,他还不如回村里呢,这大坝修了两年,就是因为劳动力不足,上面拨的钱少,他们只能雇一部分人,没黑没白的干,这工作太辛苦了,他才不愿意做。
“想什么呢,就你,还去修大坝。你也就当个运输员,跟其他人一起往坝上运物资。”
陈三柱一听运输员三个字,顿时拍手,“这个好,是不是还能学车啊!”
陈大柱:“没准,你要是干得好,兴许就能学。”
陈三柱彻底高兴了,陈大柱跟他说了一下具体上班的时间,陈三柱记下来,临走的时候,他脸上的笑还没消下去,“大哥,你这个副主任当的真是太厉害了,他们就该让你当主任,你是咱们镇上土生土长的,没人比你更了解咱们镇了,那个新来的还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生出来的呢,要我说,他就该趁早滚蛋。”
“还用你说?你放心吧,他在这待不了几天,敢在我的地盘,抢我的位置,看我不把他狠狠拉下来的。”
陈三柱听了,趁热打铁道:“既然这样,你也把姓赵的那小子拉下来算了,大哥,有他在村里,我膈应得慌。”
怎么又绕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陈大柱竖起眉毛:“民兵连长是各个村自己选的,又不是革委会派下去的,只要他不犯错,就是我,也不能管这事。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我这正是节骨眼上,不止我,你也不能犯错!”
陈三柱撇了撇嘴,说到底不就是胆小么,“行行行,我记住了,大哥你忙吧,我先走了,等上班那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陈三柱推着自行车,一片腿,他骑着车没影了,陈大柱也背着手回办公室了。
除了刚骑上去的前几秒,他速度还算正常,后面他把脚蹬子骑的飞快,路上又差点撞到一个人,但他仍然是那副嚣张的模样,甚至在那人不小心摔倒以后,还对他嘲讽了一句:“活该!”
可不是活该吗,谁让他非要走在自己轱辘前面的,那不就是找撞吗?
旁边有人看见了,他卷起手里的图纸,然后快步走过来,把摔倒的那人扶了起来,扶起之后他才发现,这人他认识。
“主任,你没事吧?”
杨主任摇了摇头,揉揉摔疼的腿,他抬起头,问道:“柴工,你怎么也出来了?”
柴耀祖笑了笑,“我去找我爱人了,她在那边的邮局上班,我去给她送午饭了,她早上走得急,忘了拿。”
闻言,杨主任也笑了起来,“真是伉俪情深啊。邮局的同志比较辛苦,没有食堂,还要自带饭,下回你让她来咱们的食堂吃,多花几张粮票嘛,柴工工资这么高,你爱人不会连这个都舍不得花吧?”
柴耀祖:“您说笑了,主要是她在邮局当科长,大小事情都要找她,太忙了,要不然,我也想让她来咱们这吃饭。”
新来的杨主任年纪将近五十,和陈大柱散播的刻薄传闻不一样,其实他是个挺和善的人,柴耀祖跟他一边聊天一边走,两人都进了革委会的大楼,有人看见柴耀祖跟杨主任有说有笑,感觉特别诧异,很快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陈大柱。
革委会里每天都在上演什么样的戏码,楚酒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带了两张报纸,把所有要寄的东西都包起来,然后又从邮局花了一毛的包装钱,看着工作人员把她的包裹放到后面,楚酒酒才跟韩生义一起走出来。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楚酒酒问韩生义,“生义哥,现在棉花多少钱一斤。”
韩生义:“低等棉五毛钱一斤,高等棉八毛钱一斤。”
楚酒酒从没听过棉花还有高低之分,她好奇的眨了眨眼,又问:“那我们要是做一床棉被,还有一床褥子,再加上两身棉衣,这得需要多少棉花?”
楚绍没告诉过她具体的数字,他只说他已经攒够了,这个月就把棉花买回来。但她总觉得奇怪,因为楚绍平时是会告诉她数字的,这回却藏着掖着,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家里的布料和棉花,都是由韩奶奶管的,韩生义其实也不清楚需要多少,不过,他停顿一会儿,算了算:“棉被最少需要三四斤的棉花,但是青竹村的冬天很冷,而且还很潮,如果不想被冻着,最好还是准备六斤以上,一条六斤,两条十二斤。褥子不需要太厚,两斤就行,棉衣的话,你们俩,用上七八斤,应该够了。”
楚酒酒伸出手指,她现在已经开始学数学了,但不幸的是,她的数学水平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差的,楚绍和韩生义不分伯仲,每次邓国元给他们出题,他们都能差不多时间答上来,而且全对。
天天被打击,导致楚酒酒现在对数学都有阴影了,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楚酒酒震惊脸:“二十二斤啊!”
她家现在有多少棉花票来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也就是六两吧?
……
这叫攒够了?!
楚酒酒的表情几度变化,韩生义看了一会儿,觉得挺好玩的,从口袋里掏出粮票,韩生义领着她走进国营饭店,一边找位置,一边问她:“怎么了?”
楚酒酒正需要有个人给她解释,她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六两,他就攒了六两,居然跟我说攒够了。我看出来了,他就是欺负我没见过棉花,不知道棉被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他忽悠我!”
韩生义抿了一下唇角,把笑容又压了下去,楚酒酒生气的时候,他绝不能笑出声来,不然现在的他,就是之前的楚绍。
“……他是不想让你担心这些问题吧。”韩生义想了想,替楚绍解释道。
楚酒酒皱眉:“骗我就行了吗?他还说这个月就要把棉花买回来呢,没有票,看他上哪买去。”
看看周围,发现没人偷听,韩生义便压低声音,“黑市就有卖的,只不过跟供销社比,价格翻倍,楚绍应该是想去那里买。”
楚酒酒一愣,而韩生义站起身,问她:“我去点菜,你想吃什么?”
楚酒酒又是一愣,她环顾四周,十分吃惊,“我们什么时候到国营饭店来了?”
韩生义:“……”
“吃什么,快决定。”他催道。
察觉到韩生义对她的反应能力有些嫌弃,楚酒酒切了一声,“韩奶奶又给你粮票啦?”
韩生义:“嗯,我爷爷最近身体不错,他准备停一个月的药试试,如果停药以后也没事,以后他就不用再吃药了,爷爷说他就是喝了你的绿豆汤以后才感觉身体轻松的,所以他把药钱给我了,让我带你出来吃饭。”
楚酒酒听了,十分谦虚的摆摆手:“绿豆汤哪有治病的功效,肯定是韩爷爷不知道干了什么,所以他的身体变好了,绿豆汤,也就是起个心理作用啦。”
看着她,韩生义挑起眉毛:“那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楚酒酒蹭的一下跳起来,快速跑向点菜的窗口:“哎呀今天西红柿鸡蛋面是特价菜呢,服务员,两碗谢谢!――”
韩生义:“……”
作者有话要说:韩生义:我不喜欢西红柿
楚酒酒:闭嘴,这是特价,你喜欢
韩生义:……
2("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