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在这狭小的包间内蔓延,我尽力的去表演‘坦然释怀’的样子,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去看何曼一眼,二十年的情感,其中十二年朋友,七年恋人,一年感情纠葛,我似乎仍有不甘。
话题又聊死了,没有转折点,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素素尝试着挽回,我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素素有话要说,然而我却给她夹了块羊肉让她不要出口。
近二十年里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在一个四季交替过后形如陌路,可悲,可笑,可怜。
火锅的汤料沸腾,一个包间内的四个人全都默默的吃着,然后一句话都没有。
过了会,莫凉州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包间内就剩下了我们三人。
其实几人都心知肚明,莫凉州有意离开,给我们些私人空间。
“他还不错…”莫凉州走后,气氛仿佛变得不那么紧张了,这也是近半小时来我们的第一句话。
何曼朝着包间的出口忘了一眼,随后轻笑着说道:“他这个人话不多…”
看似所问非所答,实际上话里的含义却包含了众多。
我喝了口果汁,笑着说道:“祝你,幸福。以后,可别做傻事了。”
对着曾经自己最爱的人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子,但我还是把这话说了,因为我爱过她,我不希望看到她继续在沉沦下去。
何曼望着我,眼神不断的闪动,而我的目光开始闪躲,不希望与她对视。
“我不喜欢他…”她的话说的淡如水,似乎能将空气冲淡。
我望向了何曼,半天没有回神,随即只能强挤出个笑容。
好似隔空对话,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就变成了这样,说话的时候总不在一个频道。
我喝了口果汁没有说话,一旁的素素急忙打着圆场:“何曼姐,你以后会一直留在北京吗?”
何曼的神情顿了顿,紧接着说道:“最近台里调度,我来北京也就是考察适应,或许最后还会调回哈尔滨。”
我再次望向了何曼,忽然想起了她的父母,然后问了句:“叔叔阿姨还在北京吗?”
何曼摇头:“没有,我出院后他们就回哈市了。”
我很想问上一句她跟莫凉州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收住了。
想起何曼订婚宴上的场景,我就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莫凉州的父母瞧不起何曼的父母,那种瞧不起没有丝毫掩饰。
文化素养的差异,以至于那种瞧不起变得理所应当,又想起在医院何曼父母那副‘碰瓷’的样,我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可转念一想,我的人生真的会因此而完美吗?那时候的我那么落魄,何曼真会跟我结婚奋斗吗?
思绪走的很远,以至于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恍然过后我又回到了现实,可能是聊开了,何曼的话也多了不少,她问我:“怎么突然要离开北京?你那个冷小冷…”
“我被公司炒鱿鱼了,现在单身汉一个…”我笑着说道。
听完我的话,何曼的明眸闪动,紧接着她喝了口果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又问我:“长春那边工作定了吗?”
我点头道:“定了,去给个公司当老总。”
何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随后仿佛又释然道:“这一年来你的变化很大,始料未及。”
我望着何曼平静的说道:“只能说是幸运吧。”
何曼却摇头说道:“也许吧。”
……
少了情意绵绵,聊到的话题更多的还是关于前途与未来,在不知不觉中,沸腾的火锅都凉透了。
火锅城门口,何曼站在我的面前,我们说了两句离别的话后又陷入了沉默,猝不及防中,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当松开后,她帮我整理了下衣领然后说道:“努力,向上,更好。”
平平常常的六个字,却激起了我无限的回忆,在失神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不可磨灭的过去。
我们在床上呼风唤雨,做着男女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事,相互给予,相互索取,然后撕去彼此的遮拦,当每次苏醒后又开始互相鼓励。
现在而言,那是一段糟糕的岁月,曾经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
“以后啊,真的别在做傻事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就算不是恋人,但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会为你担心。”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抓住了何曼的手,随后在这个漫不经心的夜里我鼓足了勇气,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熟悉的味道趁虚而入,她用的还是那个香水,是我曾给她买的廉价香水,闭上了眼我用力的去闻,希望将这个味道留住。
再次睁开双眼,随后我们就分开了。
“喂,你发没发现,我们最近的关系缓和了好多,我们不争吵了。”何曼朝着她的车倒退着,在我眼里,我们的距离在灯光下拉的越来越远。
“还真是,今天就很好嘛!”我冲着何曼笑着说道,然而满了心酸。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何曼问我。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呗!”我挥手说道。
“嗯,对了,我们一人,还有一次‘约定’吧?”何曼退到了路灯下,她的车子就在身旁,她停下了脚步,冲我喊着。
灯光下,何曼的手背在身后,在她拉长的影子里,我看见那双手正紧紧的抠着手心。
即使我们成熟了,长大了,可有些习惯却不曾改变,她装的很镇定,其实紧张的要命。
我不明白何曼为什么会这样紧张,或许她怕我背弃誓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紧接着,我很冲动的冲她喊道:“还记得我第一次用掉约定是什么时候吗?”
何曼的眼睛突然进了沙子,她冲我用力的点头喊道:“记得,高中毕业你约我去咱们学校,说要给我个惊喜。”
突然的释怀,顾不上路边人的差异,我继续喊道:“那第二次呢!”
何曼的脸色微红,她似乎还有所顾及形象,可下一秒钟,她却将手当做喇叭冲我喊道:“你约我去开房…”
空气都陷入了宁静,整条街道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看向了我们,然而我却哽咽了,何曼的眼睛也通红,我们全然不在乎周围的人,在这隔着几个店面的距离中相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