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的火车上,餐食品种非常有限,两三毛钱的盒饭,品种大多是木须肉和雪菜肉丝,偶尔有红烧肉就特别受欢迎。
“好,红烧肉的盒饭,两盒?三盒?”秦东看着焦孟二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也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吧。
“小树,打开两个午餐肉罐头。”秦东吩咐道,这一餐,净是肉了,孟光松和焦义刚两眼立马放出光来。
红烧肉就着午餐肉,两人吃得头也不抬,王新军和聂新鸣也畅开了肚皮,杜小树和钟小勇更是从小就知道,跟着东哥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一百块。”秦东却是不吃油腻的东西,“你们俩每人五十块。”
还给我们钱?孟光松和焦义刚口里的米饭就咽不下去了,愣住了,以前孟光松挨过秦东的打,就是打不过人家,现在,人家揭穿了他们的把戏,没砸他们的买卖,还给他们钱花,请他们吃饭!
秦东是不心疼钱的,这两天功夫他已是看明白,一趟列车跑下来,一个售货车也能销售上万元的货物,效益十分可观。
啤酒的销售也十分可观,利润比大鱼片大多了,何况,这还没到春运,春运时连口水都喝不上的时候,啤酒能当水喝!
“秦厂长,你们都吃上了?”正说着,李学斌举着两个盒饭进来,昨天吃了秦东的方便面,今天礼尚往来,“秦厂长,你能带一带我们孔孟啤酒?
九种啤酒,将来就仅有两种能打上火车,秦东是有底线的,他正考虑怎么拒绝才能不伤李学斌的面子,一名乘务员过来,“你就是秦厂长?我们列车长请你到她办公室。”
列车长?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厂长,我跟你一块去。”聂新鸣放下饭盒就站了起来。
“瞧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我们列车长是位女同志,还能把你们吃了?”乘务员笑了,“再说,你们没听过沈南铁路局的铁路之花?”
铁路之花?
来到列车长王敏的办公室,秦东承认这是一朵花,正是盛开的年纪,红艳的嘴唇,白皙的面容,很象是牡丹,热烈的牡丹!
其实,在火车上,列车长与乘务长还是有区分的。
他们属于一个铁路局而不属于一个段,列车长是客运段的,比车队队长小。乘务长是车辆段的,比书记主任小。
列车长管客运,乘务长管车辆动态。
其实,一列火车上有4个段的人――客运,机务,车辆,运转,各不相关。
“秦厂长?”王敏打量着秦东,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厂长了?她的口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嗯,坐。”
列车长办公室不大,但也有象模象样的办公室摆设,“你们在火车上推销啤酒……”
她看着秦东,这小伙子长得真的很象《人生》中的周里京,那可是她的偶像,王敏的口气不由又软了几分,“……嗯,你们卖得怎么样?”
秦东诧异地看着这个成熟的能掐出水来的少妇列车长,来时的路上他就已经猜到,同行是冤家,肯定九家啤酒厂有人把孟光松和焦义刚捅到了列车长那里。
可是,王敏列车长好象根本不在意这事,不过,确实是有人找到她,那人曲里拐弯地论起来,还是她的远房表弟,都是姓王的,她不能不照顾。
但是,看到秦东,她就忘了要说什么了。
“卖得不错。”秦东笑着回答。
“嗯,火车上自己推销啤酒……”虽然是推销,但还是由列车员卖出去的,这也不是违反规定的行为,“挺好……”
王敏看着秦东线条峻烈的脸庞,口气已是软得不能再软,“有什么困难过来找我……”
……
秦东诧异地走出列车长办公室,身上只是沾染了几分化妆品的香气。
回到包厢,就看到杜不树和钟小勇坐在两个饭盒上,这两小子拿这个当做了“小板凳”。
“姐夫,列车长怎么说?”杜小树坐在小板凳上,问道。
嗯,秦东别样地看看自己的小舅子,他能说列车长让他有困难就去找她吗?
“厂长,厂长,”王新军就闯进来,“石城和云海也行动起来了……”
哦?
秦东接过他手里的纸,这是最简单最原始的宣传页了,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还是用圆珠笔写成的,上面是介绍着云海和石城啤酒……
石城,本来就是云海下面一个县嘛,两者联合也不为过。
“他们在发传单?”杜小树就看向秦东手里的纸页,这些啤酒厂不想坐以待毙,也想再挣扎一下。
秦东看看窗外,“这里到哪里了?”
“快到商丘了,再下一站是兰考。”杜小树道,他几乎没有坐过火车,上了火车,这股新鲜劲,就是那种混合着脚丫子和方便面的气味他也不嫌弃。
“东哥,东哥……”
钟小勇马跑了进来,“孟光松和焦义刚……”
“是不是有人找他们了?”聂新鸣马上问道。
钟小勇点点头,沈啤的王巍刚才就过去找了孟光松和焦义刚,现在三人正在双节火车厢中间的过道上谈着哪。
“我去看看。”聂新鸣道,“我也去。”王新军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焦孟二人已是被王巍等人叫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
王巍笑眯眯地上前,开始对他威逼利诱……
“我们都是沈南人,只要你们不再替嵘啤干活,给我们沈
啤推销,现在每人三百块钱,回到沈南,再给你们五百……”
在知道王巍的意图后,两人互相瞅瞅,盘算着。
“你们就拿着吧,还跟钱有仇吗!”王巍把钱硬塞到他们手里,“下面,你们也是跟上面一样,但卖的是沈啤……”
“怎么,不愿意?”跟着王巍的人见二人在犹豫,马上威胁道,“我知道,你们一个在灯泡厂,一个在制锁厂,你们的父母与都是厂里的老职工,你们要是不愿意,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人的父母也都是厂里的工人,孟光松的父亲很老实,厂里人谁欺负他,父亲连个屁也不敢,从小到大都是他替自己出头!
焦义刚的母亲,被人说是作风有问题,跟着一个男人跑掉了,他从小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来……
两人接过王巍递过来的钱,百元大钞的手感真好,今年刚出的钞票,都能把人的鼻子割掉,二人互相看看,没有说话。
王巍笑了,现在一切向钱看,这两个人都是局子里的常客,上火车上为什么,不就是来找钱来了吗?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他的意料,孟光松看看钞票,轻轻地弹了弹,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却又轻飘飘地飘到了地上。
焦义刚见状,马上也把钞票扔在地上,六张百元大钞,顶得上一个人半年的工资了!
王巍惊奇地注视着二人,这时他才发现,两人的脸都涨红了,眼神也都兴奋了,可是那涨红的脸,并非是兴奋,而是屈辱;兴历奋的眼神并非是为钱,而是他们有自己的道义!
“六百块就想收买我们……滚蛋。”孟光松骂道。
“你们……”王巍又羞又怒,“你们等着,回沈南再说……”
“回沈南你就说了算了?”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很大,也很高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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