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飒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唐糖的脸,语气难得温柔,“看来,我们家孩子长大了啊,都会举一反三了。”
“孩子永远是孩子,但并不代表孩子什么都不懂。”唐糖努了努嘴,神情又傲娇又可爱。
“嗯。”唐飒没有反驳,收了手又摸了摸孩子头,这才道:“让对方愧疚的目的,不是让他愧疚,而是,为了不失去。”
“不失去?”唐糖蹙眉,“什么意思?”
唐飒歪着头笑了下,道:“有些人,如果对你无所亏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你而去。但如果他们对你所有愧疚,就会来到你身边。”
“这就好比你出门买东西,付了钱,拿了东西,如果没的事情,你还会折返回去吗?”
唐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摇了摇头。
唐飒笑了笑,继续道:“那如果你拿了东西,却忘记付钱,是不是要折返回去?”
“当然!”唐糖认真的点了点头。
唐飒眼底的笑意浓郁了几分,拿着玉笛在孩子脑袋上敲了下,道:“就是这个道理。”
唐糖愣了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只错愕地眨了眨眼睛,便听的唐飒道:“总要给人一个来找你的理由。”
唐糖眨了眨眼睛,半张着嘴没有吭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哥哥的语调里,似乎有些伤感和怅然……
可,自家哥哥以前从不这样的,所以,是她的错觉吧?
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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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两辈子,这大概是安红袖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惨烈。
她一路从平城的东城门,走到西城门的时候,从最初的诧异,震惊,道后来的痛心,麻木,再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干呕。
从心理到生理的双向摧残。
安红袖只觉得,从她踏进城中的那一刻起,发丝间的鸡皮疙瘩就没有消下去过。
“姑娘,你还好吗?”见安红袖在路边扶着墙不停的干呕,却只能呕出酸水来,左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没事。”安红袖摇了摇头,接过柏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站起身来,而后,拿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下,这才继续往前走。
平城之外是荒漠。准确的说,现在还是沙漠,但每年三月末开始一直到九月都是草原,但等到这个季节之后,就会变成荒漠。
而此时,不过是三月初,植被还没能长出来,黄沙没有禁锢,被一阵一阵的风吹到城中,
而且,越是往西城门走,就越会发现,地面上是黄沙,屋顶是黄沙,士兵和伤员的脸上是黄沙。
而且,越是往西城门,那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儿也越是浓郁。
安红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应该是尸体混着盔甲衣服武器以及战马燃烧后的味道。
安红袖没有封闭自己的五感,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往西城门走,邻近西城门时,便瞧见抬着担架匆匆而行的士兵,也瞧见伤员们相互搀扶。
该怎么形容这种震撼呢?
安红袖愣在原地,看着无数伤员从面前走过,他们当中,有人头上颤了绷带,有人肚子上缠了绷带,还有人断了手臂,断了腿……
入目所及,一片狼藉。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人间悲剧。
安红袖身子晃了晃,忽然有些承受不住。
这些人啊,都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呢?
要是他们的家人看到这一幕,得多难过啊……
安红袖眼眶滚热,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往前走。
却听得有人沙哑着嗓音道:“让一让,快让一让。”
安红袖抬眸,便看见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正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她下意识地去看担架上的士兵,就见他左胸插着一把长刀,顿时心下一紧,忙抬脚追了上去。
左弛和柏昀见状齐齐一惊,对视一眼后,默契地追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冲进了一个院子。
安红袖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伤员,几个军医和药童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何军医,何军医,你快来看看。”
抬担架的士兵冲进院子里后,便大声喊了起来。
很快,一个白胡子老头匆匆而来,看了一眼担架上已经昏迷的士兵后,脸色微变,忙去探他的鼻息,待察觉到气息后,方才去查看伤口,给士兵诊脉。
“怎么样?何军医,行不行?”
眼看着何军医眉头紧锁,两个士兵担心地问。
何军医拧眉叹了口气,“这刀口太深了,又是刺入心脏,若是贸然拔出,怕是顷刻间就会没命啊……”
“这……”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脸的无措。
须臾,其中一个道:“何军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他才十六岁啊,刚来平城……”
“这……”
“我可以,我能!”安红袖追上来,一边喘气一边检查伤口,又估测了一下伤员刀口的深度,这才对何军医道:“何军医是吧?我是刚来的军医,我可以救他,你让我试一试行吗?”
何军医闻言上下打量了安红袖一眼,道:“小子,你才多大,老朽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如何能有法子?”顿了下,无奈地看了昏迷的伤员一眼,道:“你要知道,这刀一旦拔出来,稍有不慎,他就会直接没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安红袖语调急促,“但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何军医蹙了蹙眉,道:“可我并未听说有新来的军医。”
“我真的是新来的军医,是八皇子调我来的,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安红袖说着,忽然想起跟过来的左弛来,焦急道:“左弛,你来跟他说。”
左弛闻言上前,直接拿出一块儿令牌来,道:“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奉殿下之命,带这位军医过来。”
何军医看到左弛手中的令牌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院内的人跪了一地。
安红袖趁着这空挡又给伤员检查了一下身体,吩咐道:“准备热水,酒精,还有,我药箱子里有麻沸散,让人现在去煮。”
话罢,转身同已然起身的何军医道:“何军医,我需要一个能做手术的房间,您看,哪儿合适?”
【作者有话说】
唐飒活的,其实最通透了。
我爱唐飒,他真的超级厉害。精明但仍旧有良知。喜欢以代价论条件,却也不会太让人吃亏。
对唐飒而言,天下的确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只要你好好合作,唐飒给你的午餐,绝对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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