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慕燕带着两个妹妹回到大云经寺后院寮房内时,发现二姐姜慕筝已经回来了,一家人用完素斋后,姜二爷扶着母亲在寺中散步消食,姜留则留在母亲身边,一边逗着小悦儿,一边与母亲低声道,“女儿方才在正殿内,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个头比姐姐高一些胖一些,鹅蛋脸凤尾眉,杏仁眼菱角口,那双眼睛长得很像刘承,母亲您说会不会是刘溪?”
刘溪确实长得这般模样,雅正夫人点头,“许就是她,她跟谁来的?”
“她身边只有一个婆子,女儿让书秋跟去了。”姜留好奇道,“她不是不常出门么,怎么忽然跑到这么热闹的时候跑到大云经寺来了?”
雅正含笑给小女儿理了理耳边柔软的碎发,低声道,“待书秋回来便知道了,去跟姐姐们玩吧,前院这会儿正热闹呢。”
姜慕燕摇头,“我看着小悦儿,母亲去陪祖母和父亲散散步吧。”
雅正笑道,“祖母有你们父亲陪着呢,若是你们不想出去,便与我到院中走一走?”
姜慕燕和姜留立刻应下,与雅正夫人到院中拉着小悦儿学走路。小悦儿长得壮实,十一个月大的小悦儿正是学走路学说话的时候,姜留和姜慕燕拉着他的小手,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教他叫姐姐。
“小悦儿,叫姐姐。”
“啊。”小悦儿叫了一声。
“不是啊,是姐――姐。”姜留耐心教弟弟。
“吖――”小悦儿努力学习。
“祖母你都会叫了,怎么就学不会叫姐姐呢。”姜留装着不高兴道。
“猪――猪――”
姜留……好吧,不会叫姐姐也比被叫猪强。雅正含笑跟在三个孩子身后,抬眸瞧见书秋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
书秋到近前行礼,“夫人。”
雅正点头,“如何?”
书秋压低声音道,“那姑娘身边只跟着一个婆子,站在大殿门口看了一会儿被人围观的刘君堂刘公子后,待刘公子杀出重围进入后殿,她也跟着去了后殿。奴婢怕被她们察觉,便让姜白跟着去了。”
跟着刘君堂去了后殿?姜留挑挑眉。刘家正打算让刘溪进杜家做妾,刘溪是不会跟着刘君堂跑的,看来自己猜错了。
看着一身狼狈的好友,赵祥鹤哈哈大笑,“想不到京城百姓竟如此热情,真不知姜大人平日是如何招架的。”
刘君堂认真道,“鸣霄兄莫拿小弟与姜大人相提并论,姜大人岂是小弟能比的。”
确实不能比,你相中了人家的女儿,跟人家差着辈儿呢。赵祥鹤咳嗽一声,装腔作势道,“愚兄初来康安有些水土不服,走了这许多路很是疲惫,君堂可否送愚兄去寮房歇息片刻。”
刘君堂立刻上前,托住好兄弟的胳膊道,“小弟立刻送你过去。”虽不知姜三姑娘在何处,但赵君堂还是想去后院碰碰运气。
两人出后殿准备向后院去时,与一女子迎面相遇。见此女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赵祥鹤不由得眼前一亮,用手肘碰了碰好友的胳膊,暗道:兄弟,此女若论容貌,可比姜三姑娘漂亮多了!
刘君堂却用力捏了捏好友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动,然后扶着他退到一旁给来人让路。此后多年,每当想起这一幕,刘君堂便懊悔不已。若他当时不依礼让路,而是目不斜视地大步离去,应会省去许多麻烦。
见他们让开,这女子略一颔首谢过,便带着婆子进入殿中,取出篮子里的香烛,焚香跪拜。她年纪不大,动作却自有一股雅致闲适,令赵祥鹤看得有些出神。
刘君堂微微用力捏了捏好友的胳膊,带着他离开后殿。待转过墙角,赵鹤翔低声惊叹道,“不愧是都城,果然是人杰地灵,非同凡响。”
刘君堂却催促道,“鸣霄兄不是累了么,咱们快些走。”
赵祥鹤……
后殿内,女子在佛前三叩首后,双掌合十闭目许愿,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雪白的面颊染上了霞光。
婆子偷眼看到墙角没人了,便快步回到姑娘身边低声道,“姑娘,刘公子扶着另一位公子走了,看样子应是那位公子身体不适,需要歇息。”
说完,婆子咳嗽一声,提高了音量道,“姑娘累了吧,奴婢逐殿烧香祈福,定累坏了吧?奴婢扶您去后院寻间寮房歇息片刻,用些八宝粥可好?”
地上的姑娘抬素手,由婆子扶着自己起来,缓缓向后院走去。
此时,扶着赵祥鹤的刘君堂,已与姜二爷母子相遇,站在一处说话。
姜二爷听闻赵祥鹤身体不适,关怀几句便与姜猴儿道,“你待两位公子去寻间僻静的寮房歇息,并请寺中的普能大师为赵公子把把脉。”
赵祥鹤受宠若惊,行礼道,“多谢大人垂爱,学生已在用药,不敢再劳烦大师。”
姜二爷点头,让姜猴儿送他们去歇息。
姜老夫人低声道,“还说他与你不相伯仲呢,依娘看差着一大截呢!你十八岁时可比他高、比他壮。”
姜二爷笑出了声,“嗯,是您时刻惦记着儿的饮食,儿才能长得又高又壮。”
“不过与旁人比起来,他确实不差。”姜老夫人说罢,心里又暗道可惜。若是他能早入康安两月,或许能与筝儿凑成一对。
“阿嚏!”坐在大云经寺外墙边,拿着未婚妻送给他的香囊傻笑的廖传睿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连忙用衣袖擦了擦香囊,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就把二姑娘给他的香囊弄脏了,随后,他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大云经寺寮房前的小院内,姜留和姜慕燕分别蹲在两侧,引诱被母亲扶着的弟弟走到他们面前来。
姜留晃着手里的拨浪鼓,欢快道,“悦儿到六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玩拨浪鼓。”
姜慕燕摇着手里的布老虎,笑道,“悦儿到三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小老虎。”
小悦儿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然后把小身子一拧,扎进了母亲怀里,把姜留和姜慕燕逗得笑出了声。
她们若铜铃般的笑声传到墙外,落入刘君堂耳中。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刘君堂立刻分辨出了姜慕燕的声音,他站在原地微微侧耳倾听,随之勾唇一笑,不经意间便惊艳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