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锋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被克劳利看在了眼里,他同样看见了街道对面那名与张锋短暂对视过的年轻男子。
认识?
张锋没有说话,脑中思绪万千。
为什么当初在第七研究所大厅毫不犹豫当场指认自己的人会在此时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那个轻轻摇头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头思索着,直至谢里曼伸着手在他的面前打了几个响指。
喂你这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你的目标是那栋房子吧?怎么不行动了?是那个人的出现阻碍了你的行动吗?
被一连串的问题拉回现实的张锋抹了把脸,大衣口袋里,那只一直握着小瓶的手滑腻腻的,充满了汗水。
我就是来送点东西,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送不成了。
我可以代劳啊!
张锋看着谢里曼,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是不知道谢里曼是怎么想的,只是他觉得谢里曼这人不坏,他不想拉他下水。
干啥啊?信不过我啊?我现在画成这样谁认得出来?你刚才不也没认出来吗
心中刚要涌出的好感被谢里曼那副贼兮兮的模样压了回去,张锋翻了个白眼。
他们要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灭口的。
谢里曼嘴角歪了歪,很不屑的嘁了一声,朝着张锋伸出一只手。
干嘛?
把你要送的东西拿出来啊!还干嘛,就那一小瓶脑脊液。
张锋叹了口气,将小瓶交给了谢里曼。
你是真不怕死啊
都说过了,我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看着谢里曼穿越街道的身影,张锋突然对他的身世产生了好奇。
一个放弃富二代身份的赏金猎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种好奇只持续了十几秒就结束了。
他看着谢里曼过马路过到一半突然折返,一脸尴尬的避开车辆,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那啥要我把这玩意交给谁啊?
对于自己身边这几个特工人员,高耀十分厌烦。
他深知自己已经被那个不肯透露姓名的西装男当成了九号试验体的跟踪器,但又无法反抗这个事实。
通过对九号的机密档案进行研究,高耀发现,九号并非像他所想的那样无法控制,相反的,他温顺的多。
他具有原本的人格,包括坚毅机敏果决等一系列的优秀品质,他不明白联邦为什么要将他关押起来研究。
如果能好好沟通,想必九号本人是会进行合作研究的,但联邦却选择将九号藏了起来,秘密研究。
高耀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在太阳系联邦的头顶上,他只是堪堪看到一角。
他甚至开始怀疑毫无履历的自己,能进入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保密等级突破天际的项目是否是别人故意安排。
难道我是一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背锅侠?
他抽回心思,看了一眼身旁一身黑衣,满面愁容的丽娜,象征性的出言安慰了几句。
这次对克劳利的吊唁之行,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才得以批准的。
几乎是囚禁般的生存条件那个跟孙康一样必死的结局这两件事同时压在他的身上,他急需哪怕只有象征意义的自由。
然而此行的最大收获,是他看到了躲在巷口阴影里的九号。
九号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
他与克劳利是存在联系的。
高耀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但高耀知道,九号一旦再次被收容,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必须警告九号,至少在他想到如何处理自己面临的处境之前,九号不能被捕。
刚才在与九号对视的时候,自己冒着被西装男发现的风险微微摇头的动作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正当他苦恼与如何向九号发出警告的时候,房子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丽娜并没有站起身来前去开门,守在门口的西装男子已经在询问对方的身份了。
当他走进会客厅的时候,高耀的心里一紧,随后豁然开朗。
像是一束光照透了充满雾霭的天空。
这人是刚才跟九号站在一起的那个流浪汉。
他那双脏兮兮的手小心的捏着脏兮兮的帽子边缘在同样脏兮兮的胸前摆弄着,一副拘谨的模样看着哀愁但已经无力发问的丽娜。
夫人,请允许我对您丈夫的死表示哀悼
我的朋友曾受到克劳利先生的特别照顾,但在上次他去我们那的时候,遗落了一瓶药剂,我觉得我应该将它送还给您
那人说的很小心,一副小人物面对贵妇人似的唯唯诺诺。
高耀认为这是个机会,立刻开口。
你的那位朋友怎么不亲自过来?
哦,是这样的先生,他的病情虽然在克劳利先生的帮助下有所恢复,但远没达到能够随意走动的程度哦仁慈的上帝,请保佑这个可怜虫赶紧好起来
高耀摸了摸下巴,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别指望上帝了,我来帮帮你吧来人,把我的通讯器拿来。
守在客厅入口盯着这边的西装男愣了一下,在耳机里说了些什么,随后朝高耀走来,将通讯器递给了他。
来,我们建立一下链接,我转笔账给你,你务必要交给你的那位朋友,这可是我送给他的救命钱。
一阵操作过后,听到对方通讯器传来的几声蜂鸣后,高耀满意的将通讯器朝西装男子一丢,翘着二郎腿接受着面前这位流浪汉那冗长的感激词语。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这是那瓶药剂,请您收好再见,仁慈的先生夫人
在旁人看来,流浪汉那几乎是一步一鞠躬的倒退着走出客厅的姿势并非伪装,但在高耀看来,这人简直是个伪装大师。
刚才在与那人建立通讯链接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通讯器下方漏出的白皙皮肤。
虽然只是一角,但与周围的皮肤色差十分明显。
正当他猜测着这人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丽娜突然站了起来。
她抄起桌上的那瓶药剂追向门廊,像是在追逐一个即将失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