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谢里曼哭丧着脸拿了一兜子的药。
这个,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两片,这个一天一片就行,这个,每天换药的时候外用
你啊,伤口有些发炎,这两天渗出液可能会多一些,这一周内尽可能的一天换一次药吧,什么时候没有渗出液了,你可以三天一换或者一周一换,看你心情。
不要试着往外拽引流条,硬扯会伤到正在恢复的组织,你也不必担心残留,这种材质会被身体吸收
医生一条条的说着注意事项,并把该记得写在了药盒子上。
谢里曼根本没在听,高昂的药价让他的心里直突突。
大夫,这些药怎么这么贵啊?
贵?咱们火星,一个制药厂都没有,可不贵吗?
啊,对了,给你开的这些可都过期了,这都是战前的药,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不过你不用担心,它们既无害,又有效。
你要是不想要就说,我可以给你换进口的,效期内的。
谢里曼咧了咧嘴,活像一个裂开的倭瓜。
那还是换一下吧。
医生倒不介意,熟练的擦掉了药盒上刚写下的服用剂量,激活面前的电脑,不一会就将药开好了。
行了去拿药吧。
谢里曼只离开了十分钟就回来了,两手空空。
大夫,我还是吃过期的吧
离开医院,张锋上下打量着谢里曼。
你不是挺惜命的吗?一个小口子还用上全麻了,这会怎么吃上过期药了?
谢里曼走路的姿势比昨天要利索了不少,但即便他肉体上的疼痛减轻了,心理上承受的痛苦却写在了脸上。
太踏马贵了新药多少钱你猜猜看,你要是猜的到,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拧过刘锐脑袋的张锋并不想再拧一个脑袋,他干笑了两声之后随口说出了一个数字。
嘁你太小看这里的药价了
一万一!一万一啊!
普通人挣半年,就为了一堆抗生素和愈合剂!
火星完了,这儿的老百姓不可能看得起病,有医保估计也白扯
张锋默默走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混乱的场景。
人群冲向星政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板凳腿等一系列简单的武器,与站在市政厅台阶上的军人对峙着。
为什么火星不建些药厂呢?
谢里曼叹了口气,走进地铁口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拉到伤口。
你是一点关于战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吗?
战前的时候,每个住人世界有自己的生产偏向。
比如我们欧罗巴星,主要生产各类机械大型舰只等等,军工产能在全太阳系联邦中的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但我们农业不行,欧罗巴星上有一层厚厚的冰壳,我们的城市建在上面倒是足够安全,足够平整,可是我们缺乏土壤,这一点即便是酵母工厂也没法避免。
除了这个缺点,我们欧罗巴星的其他缺点多了去了,比如如何让城市中的热量不影响冰层之类的
总之呢,这种高度分工导致了大家在联邦对各世界约束力下降之后,变成了各个世界互相制约的武器。
尤其是战时被摧毁了七十四条曲率加速环站的事实摆在眼前,运输能力成了大问题。
即便是各个世界没想互相制约,他们互相运送的东西也不够人们用的。
张锋摇了摇头,听的莫名其妙。
不,你只是说了现状,还是没讲清楚为什么火星不建药厂。
谢里曼看了一眼停靠在站的地铁,等人群散去之后才慢吞吞的迈开步子。
这些事,是普通人不会想明白的。
我们抛开技术遗失的问题,还是拿我们欧罗巴打比方。
军工和重工业是我们欧罗巴的支柱产业,也是我们威慑外界的手段,这一招你见识到了的。
火星卫戍部队总司令与欧罗巴星驻火星外交武官一起遇袭,甚至火星卫戍部队总司令都死了,火星当局仍然选择优先报道这个欧罗巴星外交官的情况。
他们害怕欧罗巴星找他们麻烦。
舰队开过来,只要控制住那几个曲率加速环站,困都把火星困死了。
实际上我们不用困死火星当局,物资没了,老百姓没吃没喝的,自己就反了。
那如果你是欧罗巴星当局,突然有一天,你发现火星正在同步轨道修建大型舰坞,准备发展军事,你会怎么想?
既然军事是我唯一的威慑手段,那我不可能允许任何世界有能跟我一战的能力。
对啊真要是唯一的威慑手段都没了,欧罗巴星上的食物会跟火星上的药品一个价格!那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说到这里,谢里曼摆了摆手,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我这个身份也别说什么为了老百姓了。
咱就说,这老百姓没活路了,不得闹事吗?
欧罗巴星的那帮首脑不,我爹他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张锋吸了口气,发出了嘶的一声。
我明白了,每个世界都掌握着一个别人无法自产的必须行业,这个行业就像是扼住对方的一只手!
没错。
那火星产什么?
政客。
啊?
谢里曼翻了个白眼,随后一脸的厌恶,仿佛在想一种只要想一下都觉得恶心的事物。
你没听错,就是那种伪善的善于煽动的城府极深的会微笑着捅你一刀的那种人。
张锋咧了咧嘴,他看得出谢里曼有多恨这种人。
可政客要怎么拿来威慑别人啊?
办法多了游说挑拨指使煽动控制舆论等等等等。
去年的联邦大会上,火星代表指责小行星带的一个叫米奈的小世界在从事生化武器的试验。
当时,火星代表手里高举着的一瓶装有白色粉末的证物。
他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控诉着米奈将会对全人类带来的危害,以及米奈如何违反联邦法案,违反人类最低道德基准。
五大常任理事星都知道那瓶所谓的证物,只是一瓶洗衣粉,但出于利益相同,他们全都投了赞成票。
这下好了,联邦最高议会成员明明知道那只是一瓶洗衣粉,但为了维护最高法案的正当性,还是发布了对米奈的制裁令,这期间连个调查环节都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