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默然。
手指微动,一丝极淡的玉兰香萦绕在陈三的周围,便看见陈三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以安看着陈三,冷声问道:翠娘如何要取代方夫人?
陈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以安。
以安可没那功夫与他解释,一把扯过陈三手里的玉佩,举到他眼前。
我再问你,翠娘如何要取代方夫人?
陈三下意识的回道:在方家,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
以安冷笑:所以你们就打方家女主人的位置了?
元夫人是有病吗?
恐怕,这绝不是那元夫人真正的目的。
西厢房。
翠娘早就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以安推门而入,冷声道:想好了要说什么吗?
翠娘强撑起身子,低头瞧着一身的粗布衣裳,再看面前刺眼的华服。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以安居高临下的看着,翠娘,不是谁都与你一般,只以为旁人都是傻子。
方家女主人这个位置,你永远也坐不上。
翠娘看似平和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与难堪,看着以安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吼道:
是你娘占了我的位置,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以安嗤笑一声,挥了挥手,别作戏了,你自己不厌烦吗?
翠娘心下一跳。
是我娘占了你的位置,还是你自己谎话说的多了,自己竟然相信了。
不过,我真的是好奇,背主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呢?
以安笑着数手指:是剥皮?抽筋?还是凌迟啊?
每说一样,翠娘的脸就苍白一分。
够了!
不够的,你害我在马场受怕,害我母亲忧心,剃骨削肉都不够的!
以安的笑容灿烂无比,但在翠娘眼里就是恶魔,她不知道一个才十岁的女孩,怎么会如此的恶毒。
她怕。
她看的出来,眼前的少女真的说得出,也做的到。
翠娘脸色变换不定,终究还是妥协了,看向以安,问到:
你会放过我吗?
以安不语。
呵呵,想来也知,我这一条烂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翠娘费力的坐起了身,转头看向窗外,笑了,笑的有些恍然。
方家富庶,而你,生来就金银环绕,可曾知道吃不上饭是什么感受?
如果你也有一个能将你随时送人,不顾廉耻的母亲,你也会像我一样。
以安不置可否。
翠娘,原也是富裕人家的姑娘,与方家确也有故旧。只家道中落,又逢方家也有变故,所以,她们寻不得靠山,便不得不放下身段讨生活。
父亲去世后,翠娘和母亲相依为命。只说那表姑太太不是个好的,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做不来普通老百姓的营生。
翠娘正值芳龄,年轻貌美。
表姑太太为了活着便将女儿推了出去。
翠娘也反抗过,但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后来,也是觉得自个身子脏了,也就麻木了。
直到遇见了元夫人。
元夫人收留了她们母女二人,还好生伺候着,她们又过了上富家小姐太太的日子。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
翠娘原也做好了豁出去命的打算,可当听说要接近的人是方连海时,心思才活泛起来。
她想着,往后在方家有一席之地,日子也有了盼头。可母亲看了眼前的富庶,心就大了!
马场刺杀的计策是表姑太太的意思,要的就是以安的命。
也是元夫人不够信任她们,只说进方家,没说要顾着以安,所以她们一听以安是张氏的心尖,便动了歪心思。
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但千不该万不该,母亲让她去爬床。
她半生受辱,糟践惯了。却唯独不想用这种法子进方家。
翠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淡淡地,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说完转头看向以安,问道:你说,人有来世吗?
以安看着翠娘的眼神,轻轻点头:或许吧!
翠娘松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那我可以过好日子了!
说完,用力一咬,鲜红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来,缓缓地倒在了榻上。
她累了,也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