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夜。

　　到天亮时，都还哗啦哗啦下个不停。

　　萧善自然便是在风雨声中醒来的。

　　忙叫了翠喜和梨清进屋来，“翠喜，让人各处都去瞧瞧，可有树木被吹断了。”

　　“府里有年头的大树不少，就怕早空心了。平时便罢了，昨天到现在都这么大的风雨，可就危险了。”

　　“再各处看看有没有漏水积水的，以防人员伤亡。”

　　翠喜忙道：“郡主放心，奴婢半夜已经吩咐下去了。”

　　“刚才起来也着了人去各处查看，应该很快就能有回话了。”

　　“奴婢打算有回话了，再把管事妈妈们召齐议事。郡主今儿肯定不出门了，要亲自见她们吗？”

　　萧善默了默，点头，“见一见吧，你先去忙。”

　　等翠喜屈膝退下后。

　　方清了清嗓子，问梨清，“咳，世子，起了吗？这样的天气，估计他的伤口会很不舒服。”

　　“我打算等会儿去给他看看，方便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彼此也算朋友了，她又是主治医。

　　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的。

　　不想梨清却低声道：“爷半夜就出门了。”

　　“但只给陈大哥说了他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却没说去哪里。”

　　“也不知是有什么突发急事，才会这么大的风雨，也不能推迟。”

　　萧善心里霎时有些悻悻然。

　　什么嘛，这样风雨交加的，还连夜出门，天塌下来了不成？

　　而且他们吃火锅时距离半夜，也就一两个时辰吧？

　　也没听说他说起半个字啊，跟多信不过她似的，她不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嘴紧？

　　梨清察言观色，见萧善明显不高兴了。

　　忙笑道：“世子夫人别担心，爷这次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再不像上次那样了。”

　　“毕竟现在，知道家里有牵挂他，等着他回来的人了。”

　　萧善回神，勉强一笑，“我没担心，就是有点意外。”

　　“毕竟这么大的风雨，实在不适宜出门。而且事先，也没听……你们谁提过。”

　　“好了，让人打热水来，我洗漱吧。还得见管事妈妈们，也得去祖母和母亲那儿都看看，问个安。”

　　梨清见萧善仍不高兴。

　　想了想，赔笑道：“应该是事情真的很紧急，纯粹突发情况，又是半夜，爷怕打扰了您休息。”

　　“才没告诉您，没当面向您辞别的。”

　　“下次肯定就、就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爷也真是的，明明昨晚夫妻俩都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火锅了。

　　怎么就没跟世子夫人说一声他要出门，没跟世子夫人好好道个别，让她安心等他回来呢？

　　世子夫人能高兴就怪了，换了谁能高兴的？

　　得告诉陈大哥，回头千万提醒爷一下了。

　　萧善却已经笑起来，“什么下次往后的，说得我跟你家爷真有什么似的，可不许再开玩笑了。再说突发情况嘛，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当面不当面辞行，也没差了，我这不照样知道了？”

　　“快去给我催热水吧，感觉这会儿浑身都是味儿，我得好好洗洗。”

　　梨清见她明显已不想多说，只得屈膝一礼，往外去了。

　　萧善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她可太不正常了，先是一醒来就问陆湛之，又因为他不辞而别，心里瞬间……不是滋味儿。

　　甚至还有莫名的恼羞成怒。

　　难道，还真让昨天他那好几次都无法言说的眼神，给溺住了不成？

　　问题眼神这个东西能证明什么？

　　有人就天生生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海一般，让人不自觉就会沉溺其中呢？

　　再说陆湛之昨晚的眼神和状态，可不止那么简单。

　　平心而论，除了……可能存在的暧昧和喜爱，更多好像还是挣扎，还隐约有自嘲和悲怆。

　　让萧善直到睡着前，都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有那样因爱生恨，但恨又好像明显比爱更多的眼神？

　　结合她之前就感觉到的他对她一直存在的敌意。

　　难道，她――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萧善玉和他，曾有过什么过往不成？

　　还是他其实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萧善想来想去，仍不得其解。

　　索性让自己不许想了。

　　随即又觉得陆湛之忽然离开了，而且至少得离开十天半个月……挺好的。

　　正好足够她冷静一下。

　　也许等他回来时，她便已经彻底冷静了，他也已经跟之前一样。

　　然后就能证明一切都是她太闲，想多了呢？

　　一时萧善梳洗完，又吃过早饭。

　　便在翠喜的帮助下穿好蓑衣和木屐，带着梨清，先去了荣安堂。

　　就见各处都积了大滩的水，一路走来的抄手游廊里面也跟被水洗过似的，一片狼藉。

　　可天却仍阴沉沉的，看样子短时间内并没有风停雨歇的迹象。

　　萧善不由皱眉，“再这样下下去，怕是要成灾了。”

　　梨清附和，“是啊，好几年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了，估计南门那边地势低洼的，已经成灾了。”

　　萧善“嗯”一声，“很有可能，就看顺天府怎么安排处理了。”

　　“咱们府里那几棵百年老树也尤其得注意，可别真压塌了房子。”

　　主仆俩说着话，很快到了荣安堂。

　　陆太夫人一见萧善，就忙道：“湛哥儿媳妇怎么这时候还过来？”

　　“知道你有孝心，但不在这上头。衣裳可有淋湿？””

　　萧善忙笑道：“没有淋湿，多谢祖母关心。”

　　“我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也顺便各处都看看，以免不必要的损伤。”

　　陆太夫人赞许的点头，“你这孩子果然是个仔细人。”

　　“听说后面的下人群房有塌了的，没伤到人吧？……没伤到人就好。”

　　“传下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