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餐饭做的好油水又多,程老爷子又说一会儿有话说,是以便用得很快。
程何氏一整顿饭功夫里也是直寻思着老头子有啥话说,老二儿子都和他爹说了啥?让自家老头子这样郑重。私心里又总觉得跟她那个大孙女有关连,是以这心思也就不在饭上。
等到往下撤桌子的时候,也就没吩咐儿媳妇们,而是让孙女小花带着小杏去收拾。
她自家则是快步进了东屋,坐到炕上程老爷子身边等着。
程李氏眼瞅着这就是大事儿,当下眼睛一转,笑着挽住程张氏的手,不等她回神,就跟着进去了。
程张氏自家男人不在家,本磨蹭着想进灶间躲开不想掺和,可因着大嫂挽着,又怕程老爷子怪罪她不知礼数不听吩咐,只得垂着头跟进去,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正房,东屋。
程老爷子等人都在屋子里站齐了,这才磕了磕旱烟袋,低头狠狠抽了一口,喷出一口烟气来。
浓的呛人的烟气蒙的人眼睛又疼又花。
所有人都屏气等着。
程老爷子咳了一声,开口道:也没旁的事儿,就是说说老二。
坐在他爹旁边的程信连忙对着屋里所有人打着笑脸。
老爷子眼也没抬,继续道:老二这个当哥的有心思,小二十年没回来,这一回来就惦记着他兄弟。说是要把他自家的亲闺女舍给他兄弟,说是往后他兄弟在土里埋着,逢年过节的也有个人给祭拜烧香。
啥?
老程家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瞪大了眼张着嘴,一副傻像。
看着程信像见了鬼。
这,这,还有这样儿的事儿?
程何氏自然也是头一遭听老头子说这事儿,当下就是抖着嘴唇不信,问程老爷子:他爹,这,这可是真的?
老二把那个槿丫头舍给他兄弟了?她可怜的老三儿子往后有闺女了?
程老爷子没言声,也没抬头去看二儿子,只是说:老二给你娘说说。
程何氏忙又去看程信。
急着问:老二这是真的?你真把你大闺女舍给你兄弟了?这,这不是骗娘的吧?
她是实在没想到这个老二回家来竟是为这个。怪不得,怪不得那丫头啥话也不说,原来竟是这个事儿!这叫她咋说?
程信适才已是经了程老爷子那一遭儿,有啥难堪难过难捱的也都混过去了,现时对她娘那就只剩下八风不动的稳当了。
当下他就看着他娘,满眼里都是诚恳:是真的,娘,您没听岔。大丫头户籍我都迁过来了,就等着到县衙里去落户了。
程何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的老大程忠看看爹和娘:一个只顾闷着头抽烟袋,一个就会张着嘴发愣,啥也没说明白。
他自己就沉了一下心思,径自去问他兄弟。
那这事儿弟妹答应了?二弟,这可是大事儿,可不能当儿戏。你跟哥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儿?一走二十年,回来咱兄弟刚见面,还没来得及问你,这难不成是家里出事儿了,没办法才这样做?
程信只要不是对着他爹,那对谁就都不发怵,尤其是他这个老实本分的大哥,就他那肚子里那几根肠子,他打小就看的清清的。
当下就是笑着说:没啥事儿,大哥,我能有啥事儿?说到底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惦记老三呗。这不,正好家里有这个便宜,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便宜?舍个亲生闺女出去是便宜?
不单是稀罕新家来大孙女的程何氏听着回了神,抬了头皱了眉头沉了脸,就是程老爷子听了也是心里不舒坦。
老两口眼睛就都不由去看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儿。
高高瘦瘦的小娘子微微低着头站的笔直,白白的脸上长眼毛一动不动地垂着,一点儿声儿都不出。
程张氏眼瞅着就揪心,忍不住湿了眼角。
程老爷子也皱了眉头。
程李氏却是眼神不停打闪乎,心里直转个儿。
相比女人家的心肠软,几个男人倒是把得住。
程忠就沉着声又问程信,让他仔细说说,别打马虎眼。
程信知晓有些事瞒不过去,左右他人是带来了,也绝不带回去继续祸害他,索性就什么也不隐瞒一次全说清完事。当下就把自家这小二十年来经历的事儿按跟他爹说的,又大概齐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