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只是伙计的脚还没迈出两步去,就听到身后的小娘子说话了。
祖父,既是如此,依着孙女看不如咱们也一起跟着过去吧。左右有骡车,即便是不让我们坐,我们也可以坐牛车或是走过去,长远是要去一趟的,若不然心里也不能安生。
程老爷子就嗯了一声。
又听那小娘子继续说:这位伙计小哥虽说是店铺里的人都看到了,可以做人证,可到底也只是他说,我们怎地也需得跟着过去再问一次才能安心。且,不单是店铺里的伙计要问,就是旁边的铺子里也要问。等都问清楚了确有其事,再去请见掌柜的,再看看那盆摔坏了的花,这样人证物证都齐全了,才能认赔那二百两的银钱。
程老爷子就又嗯了一声,还开口道:还须得让他拿出那买花的银钱账单子来,不能他说多少就多少。
啥?还要看账单子。
伙计听的心里冒火:这程老头当花行是给他们家开的?脸咋那大!胆子咋那大!
嗯。
却谁知,他那个孙女的脸更大,胆子也更大。
就听她又说:他们要照价赔偿也没错,可既说是这样贵重的花草,那我四叔作为照顾这盆花草的人也就和旁的普通伙计不一样了,那工钱上是不是也要拿得多许多?既是这样,那他们再要这二百两赔偿怕是就不合宜了。嗯,这赔偿的银两需得再商讨商讨才行。
啥?
伙计都听的气笑了。
他当了这多年伙计,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还是个小娘子。
他当下就是转过身来,立起眉毛就要骂。
可还没等开口,就又被小娘子的话堵回去了。
就见那个戴着竹笠的小娘子轻言细语和她祖父说话:这些都是以后再说得到的事,还是要先把事情都安置明白了才行。待得一切都清楚明白了,若是到时有人拦着或是掌柜的本人不愿,那就要讲道理了。您那时再去找五叔,让他写了帖子文书递进衙门里去,往后的事再商量个章程出来再办,您看这样可行?
啥?
伙计一听衙门俩字儿,当下就把眉毛放下来了。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穷庄户人家的小丫头咋能这么硬气:竟敢说出要进衙门打官司这样的话来。
那可是衙门,不是她家的猪圈!
还且说的,掌柜的可是让他来要银钱的,而不是让他来惹事往衙门口送银钱的。这他要是敢惹回去这么一宗烂事儿,他这个伙计也当到头了不说,说不得掌柜的还得让他也赔一大笔银钱出来呢。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不成,说啥也不能行。
伙计就看着那小娘子,心里转着心思,想着说些什么话好把人能再给稳住。
他可不能把事儿办砸了。
只是瘦高个子的小娘子却看也不看他,只管看着程老头。
话说程老爷子现时脑子也转得飞快。
这个大孙女这番话可是把他彻底点醒了。
他也顾不得想她咋能想的这么周全,当下也不含糊,一点头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做。横竖冤有头债有主,先把事儿弄清楚了,要是真是这么个事儿,咱们老程家也不是无赖,指定认,啥也不含糊。可要是这里面有旁的事儿,那咱也不能挨欺负了,就打官司。好歹你五叔也是个童生,衙门再咋的也总得给点儿脸面吧。
程老爷子也是豁出去了。
他也是瞧明白了,今儿这事儿指定不能善了了。那大孙女说的啥商讨少赔银钱啥的他不指望,他就指望着不被冤枉弄成家破人亡就成了。
其实他也晓得童生根本不顶啥事儿,一听说打官司也怕的腿抖,那可是见县大老爷啊,天老爷!
可那能咋整?
都到了这时辰了,咋也不能破了家败了业吧?死活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