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长的娇小圆润,我见犹怜。
一张团团圆脸上细眉细目,小鼻子小嘴,此时拿着帕子擦眼睛,便更加露出一丝楚楚可怜之态来。
程信刚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他也是气的不轻。
不单是气大女儿不懂事不听话牙尖嘴利,也气霍氏做事考虑不周。那个老婆子虽不是她的亲婆母,可给她上一炷香又能怎么的了?还让大女儿拿住了话柄顺便带出了他赘婿的身份,这不是给他添堵嘛。
他本想说霍氏几句,可一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又心软了。
霍氏是不如原配美貌标致,可胜在小意温柔,嘴甜会说话哄他欢喜。如今这一番作态,他便实在说不出重话来了。可这样就过去了也不行,他的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于是便转向程木槿,声音严厉道:天地孝道,你娘自是不会忘的。我们本就打算马上就要去祭拜,只是还没腾出时候来罢了,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小辈多嘴?
世上多的是像程信这样没理搅三分的人,程木槿也不与他计较。跟这样的人计较,只会让自己更加生气罢了,何必呢?
她便福身道:如此便请二位跟我来吧。
说罢也不等程信回答,便径自转身出门走去仓房。
屋子太小,她就把祭拜的桌案都摆在了仓房里。现时既是他们说要祭拜,那便带他们过去好了。
程信被大女儿这番做派又是气的脸色越发铁青,可话已出口,却不得不跟着去了。
霍氏也是气的牙根儿发痒:她本是话赶话的在这里白说一说罢了,哪里又是真想去祭拜什么老虔婆呢?
现在好了,不去也得去了。
于是只得咬着牙吞着气跟在后面往外走。
只是走了几步却不见动静,一回头,便看见程云儿稳稳当当坐在炕沿儿上,一动也没动。
霍氏便恼了:还坐着做什么?还不快下来一起过去!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
程云儿被她娘说了一嘴,怔了一下,连忙讨好地笑着分辨:娘,我这不是看宝弟弟没人看着,想留下来照看嘛,您怎地还生气了?
艾草留下看着小少爷,你跟我过去。
霍氏自是知晓这个女儿只是想找借口不去,拿小儿子说事罢了,便绷着脸吩咐道。
一旁的艾草忙应声是,小心站到炕边上去。
程云儿见势只得下了炕,磨磨蹭蹭地跟着往外走,还小声嘀咕:娘也是,没事招惹她做什么?偏偏让她想起这件事来,拿住了话柄,这下好了,还得去拜见那个什么外祖母,我哪里有这样的外祖母了!
闭嘴!
霍氏本来心气儿不顺,又听得女儿这样说更是气到嗓子眼儿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程云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母亲生这样大的气,吓得只得闭上嘴。
一家三口儿跟着程木槿来到了仓房,依次点香祭拜。
程木槿在一旁站着,看着三人满脸不愿面色铁青的样子,心里却是舒畅。
到末了,程云儿祭拜完之后,她亦走上前去点起一炷香敬上去。
这才转身对着三人深深福身施礼,说了一声‘多谢’。
这一声‘多谢’虽是轻柔温婉,却是把程家一家三口说的更气了,倒仿佛他们是外面来的客人过来祭拜,而她却是主人似的。
霍氏和程云儿没敢言声。二人心里都明白,她们此时若是开口说话定是讨不了好去的,虽是心里生气可也只能忍着。
程信倒是想教训大女儿两句,可一看到她那张花容月貌云淡风轻的脸,到底还是把这口气又咽回去了。
大女儿长得好不说,就这份心计那也是比二女儿强的多。不单是会说绵里藏针的话,且面上也沉得住气,他瞧着倒是跟那些大家太太们有几分相像。这就是往后做当家太太的料儿啊。
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机手段,将来还愁拿不住事儿,嫁不到好人家去?大户人家就爱这个调调呢。
程信心思转着,这气不单平了,且还满意上了。
大女儿这份沉稳这份心计是没随那原配,倒是随着他呢,一定能成大事!
那往后,他这个当老子的可是要跟着享福了。
程信想着,脸色便平缓下来,甚至还微微带着一丝笑意:槿儿跟爹爹两年不见倒是生疏了,都是一家人,哪里说得出谢字,呵呵,往后可不能这样说了,再说,爹爹可是要生气了。
说罢,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出了门。
这是
霍氏和程云儿本想着看程信训斥程木槿,没想到却等到了这样一出,不由吃惊地互望了一眼,连忙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程木槿大大的杏眼闪了闪,虽不知程信为何突然阴转晴和煦下来,变得如此和颜悦色,可这些她也不在意。
他有他的张良计,她有她的过墙梯,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难道还怕了他了不成?
程木槿柳叶眉微挑,面色更加和煦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