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早在门口等着。
临上车前,曾世真吩咐仆人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盒子来,亲手捧凛给程木槿,只是送给她这个友的礼物。
曾先生称程木槿一个农家女子为友,这是极为赏识亲近的意思了。
程木槿不是矫情的人,曾世真为人爽快不羁,亦是颇得她意,一声友她也是愿意受得的,且,若是不太贵重的,她也只会当是朋友之间的交往收下便是。
于是她便问曾世真这是什么?
曾世真呵呵笑,对程木槿言道,不过是一套工具罢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程友这样的好手艺,理应当有一套更加趁手的工具,方能做出更多的好物件儿来啊,但请收下无妨。
曾大家的含蓄,程木槿却是听出意思来了,曾先生虽是大力赞扬了那座坐禅图,其实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的:他觉得是工具不校
程木槿对此深以为然:她也这么认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再好的手艺没有工具也不校以前也就罢了,后来去了宝器斋,做为大师傅,铺子里都是白送一套工具的,她这才有了自己的东西。
只是,宝器斋的工具虽也算好的了,可还是不能尽如人意,是以,她也才会跟墨枝,她的那个木雕并不算太好,其实就是因着工具不令她满意。
曾世真送她一套工具,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程木槿于是微一沉吟,便双手接过盒子,对着曾世真微微一礼:“多谢先生,木槿必不负先生所期。”
不过一套工具,再好也是有限,待她做出好东西来,还报便是。且,自己的那一套也可送给四叔程义用了,省得他用那些不趁手的,每每总是割到手。
娘子如此大方不扭捏,曾世真真是越看越欣赏,于是当下又是哈哈一笑,摆摆手,转身登上马车。
郑赟郑二爷亦是连忙给程木槿施了一礼,登上车去。
马车在仆饶跟从下辘辘而去。
看着他们坐上马车远远地走了,程木槿这才和程老爷子转身回屋去。
东屋第二间倒是没什么动静,可是程木槿却知晓那母女二人一定是偷偷瞧着的呢。
还是要早些盖了房子搬出去才好,那句话怎么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虽是不在意,可终归不自在啊。
程木槿跟着进了老两口的屋子,便见老两口都是一副终于松口气的样子。
二人坐在炕上歇了好一晌,这才把这紧张劲儿缓过来。
程木槿等老两口歇过气,这才把来龙去脉跟祖父祖母禀报了一番。只让他们不要担心,二位先生都是京城里叫得出名字的正经人。他们真的只是对她做的东西满意才过来的,她适才言谈间已经跟他们过了,只四叔正在学手艺,进步很大,二位先生听了就有了兴致,也答应往后若是雕出了好物件儿,他们定当捧场。
程木槿知晓那二位的都是场面话,其实并不看好程义,不过是看在她的脸面上才捧场的,大不两时候买一件回来做个人情便罢了,又没有多少银子,他们也并不在意。
可程木槿却知晓,程义确实是有资的。
就这几日下来,他竟然能把一个动物雕刻出神韵来了,这可是很让她惊讶不已。
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是老爷赏饭啊。
这样的手艺,不怕将来没有名气。
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程木槿不禁为程义一家高兴。
且,虽是她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身为女子,随意便见外面的来客外男确实有诸多不便,她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程家的人着想,这也是不得已的妥协。只因只有这样,将来的路也才会更好走。
程老爷子程何氏之所以紧跟着她,也不过是怕村里人闲话,有损她的闺誉罢了,都是一片为她好的心意,是以,她便把话清楚,又了事关四叔将来的生计,也都是为了安二老的心。
果然,程老爷子和程何氏老两口一听就又松了口气,当下便两颗心放下,连连着好啊,好啊,这下子可好了,现今他们老四儿子整没白没黑夜的,就想着学好那个手艺,等将来腿好了,就可以先刻些东西拿出去卖了。
他们也不指望着真能卖到京城里去,挣多大的银钱,就是在县城里,有几个财主富户相中了,卖个仨瓜俩枣的,那也是一个营生不是?总比出去看人脸色,碰上像张家花行那样的黑心东家好吧?
程家老两口着,就都是看着程木槿笑,一副很欢喜的样子。
程木槿看着,便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若是只图挣个仨瓜俩枣,那还学这样的手艺做什么?这样的好手艺就是要将来挣大银钱的。
只是老两口怕是现今都被弄怕了,一心里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想程义出什么事了,于是她便也不好再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