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一路走到铁马桥巷的转角处方才站定。
对跟在身后的墨枝淡淡道:你且家去,明日里一早到驿亭等我。
墨枝心知自家以后跟着的娘子不欢喜,脸上便是更加恭敬。
乖顺地应了一声‘是’,脚下却是不动。
程木槿知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多言,当下便转身径自去了。
墨枝直等到人影儿远的再瞧不见,这才扭身去了内城宝器斋给爷爷报信儿去了。
当日晚间。
羊角巷齐家。
齐胜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中。
进门直奔灶间。
脚刚进了半只,就是喊他娘。
娘,娘,家里可还有剩的饭菜?我都要饿死了。
说甚要死要活的,不吉利,说了多少次了都不听。
齐婶子闻言忙放下洗涮到一半儿的锅盆儿,上去就给了齐胜一下子,嗔怪地责骂。
齐胜嘻嘻笑。
就势揭开一旁的大锅盖,抻手就去拿里面放着的碗。
只是手还没碰到碗边儿,便被他娘一巴掌打了回来。
骂道:你个憨货,看不到冒着白气儿呢嘛?傻不傻?这样烫,看不脱了你一层皮。
齐胜立马把手缩回来,放到嘴边哈了哈,笑着说:哎呀,这不是太饿了吗?这两日一直想着吃娘做的好饭,外面儿的东西根本都吃不下,可饿着了。
齐婶子听得小儿子说饿,又说想吃自家做的饭食,心里哪有不欢喜的?
只是脸上还绷着,眼神儿里却带出笑意来:就你嘴甜。还不一边儿洗洗,过那边坐着等着去,娘给你端过去。
齐胜嘻嘻笑,在一旁木盆里随便划拉了一把手,就跑到客堂里坐着去了。
齐婶子满面是笑地拿抹布垫着,端着碗盘饭菜快步进了客堂放到木桌上,又把一双筷子怼进小儿子的手里。
催促道:瞧把你饿的,还不快吃。
齐胜攥紧筷子,来不及跟他娘说话,就手就是拿起一个杂粮馒头就着菜大口扒拉起来。
齐婶子看小儿子饿的这样厉害,心里不由心疼。
便坐到一旁陪着他。
嘴里问:这两日都没着家,跑到哪里疯去了?连饭都吃不好,莫不是挣了大银钱给你娘带回来了?
齐胜使劲咽下嘴里的饭菜,又端起一旁的大碗喝了两口水顺了气儿。
这才瞪眼辩解:娘,您咋这么说儿子呢?儿子这是出去办正事儿去了,可不是瞎胡混。
又嘻嘻笑:还啥银钱不银钱的?儿子的银钱还不都是娘的银钱吗?放哪儿不一样?且说的,儿子出去应酬,总不能让旁人老请客下馆子吧,那也太没面儿了,总得有俩钱儿搁兜里才成不是?娘,您就别惦记儿子的银钱了,啊。
话说,齐胜还没跟他娘说他现今是侯府的人,是因着怕他娘心思想的多,又赖到程姐姐身上去。
他娘的心思他晓得,若是平日里帮衬着做活顶多是不乐意,可要是晓得他往后成了程家姐姐的跟班跑腿,那可是不依的。
就是侯府的人也不依!
他可是怕了他娘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了,是以就没说,也是为了不给他娘添堵不是?
且,他的月俸还想着攒着好将来有个大用处呢。
不管是程姐姐要用还是他自家要用,总是好过给他娘不是?
就他娘那样儿的,莫说是一两,就是一个铜板子,只要是进了他老人家的荷包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是以,还是他自家保管着好!
齐婶子听的却是气笑了。
忍不住又伸手拍了幺儿一下肩膊头。
骂道:甚的正事儿?每日里的没个正形儿,就知晓吃酒下馆子散银钱。再这样儿,娘就求人给你说一门媳妇,挡着你不让你出屋,看你还往哪里胡混去?
齐胜正是十五岁的少年半大小子,虽是在街面上混的久了,嘴上花花的话也会说几句,可到底关着自家的亲事,听到媳妇二字,还是有些拘谨。
他便是喊了一声‘娘’,就低头只管吃饭,再不吭气儿了。
齐婶子瞧着人高马大的小儿子这副孬样子,不由笑眯了眼睛。
且说的,她自家大儿在书院里读书,等闲不回家,她身旁拢共也就这一个小儿子跟着。以往他不着家时还不觉得,现时这段日子一直跟着她住,她倒也惯了。这两日猛不丁一不见,倒是真想的慌。
齐婶子心里欢喜,这嘴上就忍不住唠起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