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掌烛时分。
齐胜躲在丁香花树的枝杈间,跟程木槿禀报了郑侯爷的话。
程木槿听后没有多言语,只是让他快快回家歇息着去。
这一日为了她的事,少年连中饭都没顾上吃,可是劳累了。
齐胜却是不在意,直说自己不累,就这点子小动作,照以前那样可是差远了。他只问程姐姐可有法子了?若是有,便告诉他,他好去办,以免夜长梦多,白白让那个婆娘得意了去。
程木槿却道自己还要再想想,让他先回去,待明日再说。
齐胜一想也对,倒是自己太心急了,左右那个婆娘坏事也没办成,并不急于一时给她好看,且容程姐姐好好想想,再收拾她不迟。
于是便听话地家去了。
程木槿则是慢慢走回屋去,一边思量着一边忍不住欢喜。
这真是一个好时机,脱离那一家子的好时机。
齐胜说了,这事确实是郑侯爷出的手。
既是如此,那她倒是可以利用一番,顺势而为,不单让甲长婆娘知难而退,还可以让那一家子主动远离。
不是她离了院子,就是他们躲远。
程木槿望着那边黑黢黢静悄悄的院子,眼中光亮清冷如月辉。
却原来,齐胜整整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郑侯爷从朱雀大街口上出来,便急忙上去问安。
郑侯爷屏退了周围的人,让齐胜仔细讲了,直到把根底缘由都弄明白了,这才跟他低声讲了两句话。
原来,真是他派了人去甲长家传了话。
旁的一概不提,话也没多说,只说是小娘子的婚事由不得旁人出来指手画脚,让他们且小心着。既没提侯府,也没说是旁的什么人家。
甲长听了却是吓坏了,连忙答应着,说是再也不敢了。
末了,齐胜又说郑侯爷跟他说,若是她这边有什么打算,或是想要做什么自家不便宜的,尽可以去找他,莫要耽搁了大事。
齐胜也是应了,忙忙告退,赶快跑回来告诉她知晓。
大事
程木槿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思微动。
什么时候,在郑侯爷的眼里,她的亲事也是大事了?
心思很快闪过。
又转回念头。
郑侯爷出手果然厉害。
他那样心思深沉缜密的人,既是出手,必不会跟侯府牵连上,留下这样的话柄给她的名声上雪上加霜。即便是递一句话,也只说模棱两可含糊的话,只要达到目的便成,至于其他的,则由得人猜去。
大户人家讲话都是有技巧的,即便是一个办差的下人,那也是白也说得,黑也说得的嘴上功夫厉害,至于其中真意,端看听的人个人怎么想了。
甲长怎么想的程木槿不知晓,但是甲长婆娘听了甲长的话,却定是自己琢磨出别的味道来了。
妇人们本就心思多,越是心歪的越是想的多。
甲长婆娘便是如此。
她多半是觉着自家这个穷丫头不可能有权贵会帮衬,也没那个本事结交去。说不得就是在外面卖烧饼时,不知怎地得罪了哪个权贵,让人惦记上了。
甲长婆娘家里的亲戚只是个小官儿,那个来递话儿的下人却是大话说得厉害,京里面大人物多的是,甲长婆娘可不敢得罪。
又有一样,甲长婆娘说不得心里还疑心是她听了齐婶子的口风儿,不想答应这门亲事,故意找来蒙事骗人的。
可即便是真的这样猜疑过,也架不住甲长硬是拦着不让,于是,哪怕是心里再舍不下她这个孤女好欺负,也还是不得不放下结亲的心思了。
可是,这心里到底不能痛快,于是便在霍氏主动上门提亲时,把火气都撒到她身上,给赶出来了。
此番猜测不中亦不会远矣。
程木槿微微勾唇:霍氏也是个心歪到天边儿上去的,这心思就比甲长老婆还多呢。既是如此,那若是再有什么更坏的风声传出来,也莫要怪她,她可是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该说的,至于剩下的,那就都是她霍氏自家自己想出来的罢了。
唉,咎由自取莫过如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