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强压着喜意。
面上略有些迟疑地问程信:老爷倒是一片真心为兄弟着想,妾身听了都为那早去的兄弟欢喜,只是有一宗儿
顿了一下道:爹娘那里怕不是会嫌弃老大是个丫头吧?
这事儿不好说,给死人过继是为着继承香火,过年节时有人给点把香祭拜孝敬,那也都得是男孩儿才行,且大多都是早夭的男孩儿,很少听过过继活着的人,更别说是像现今这样,把一个丫头过继过去,那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事儿怕是那村子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不会答应吧?
程信却是摇头,冷哼道:这个有甚的担心的?爹娘自然知晓他身子骨弱,常常连炕都下不了,又哪里能谈得上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爹娘还时常为这事儿着急,盘算着给他先娶一房媳妇,生个孩儿有个后,甚至还动了养个童养媳的念头。可谁知还没来得及筹划好,这人就去了。如今我这个做兄长的心疼弟弟,给他过继一个女儿过去,祭拜香火。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能轮得到嫌弃?你且放心,这事儿一保一准能成。
他说的便宜,霍氏亦是听的欢喜,一颗心彻底落下去了。
暗道也是,大不了不答应,他们便出一笔银钱打发便是。且说的,这世上的事儿,还没有掏了银钱办不成的。
想了想,便又道:那老大丫头能愿意吗?她也大了,又自有她的亲生爹娘,怕是又要闹腾了吧?
程信此时已是铁了心了,冷哼一声,道:这个可由不得她,你且莫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准备吃食用度,准备送她上路便是。
霍氏闻听此言便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不由暗自咬牙欢喜:自家男人这是要把那死丫头的户籍直接迁出去啊,到时管她愿不愿意,闹腾不闹腾,直接送走了事。
正合她意。
她便乖顺地应了一声‘是’,又说起要给大丫头多置办些衣裳吃食带着,以免得她在京城里住惯了,到了那样的乡下地方不便宜,平白受了委屈去。
程信听得心里冒火,连连冷哼,说她这是慈母多败儿。对一个那样狼心狗肺的孽障,有甚的怜惜的?对她千般好她也只会当是应当的,却不会感激父母的恩情,说一句半句好听的话出来。
霍氏本就是故意白说说,试探一下男人的想法,如今遭了训斥,心里只有欢喜高兴的,却哪里还会恼怒?
于是面上就是更加的乖顺,只说自家也是当娘的人,大丫头虽没把她当过亲娘,可她却是一直把大丫头当做自己亲生的对待的。这次因着不得已的缘由,要把大丫头送走,她这一颗心却也是放不下的。
程信听了自然满意,又看着霍氏脸上那一点血痕,放软了声调问她脸上可还疼?需得快把张妈叫进来给她敷药才是。
又说,待得他身子好些了,便出门去给她寻能不留疤的药来。
霍氏听的眼眶都红了。
拿帕子按着眼角,感激地说多谢老爷怜惜她。这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哪里供着的高香,这辈子能嫁给老爷这样的好人,享这样大的福分。
程信更是欢喜,当即也回了些夫妻一体,同甘共苦的贴心话,这才吩咐张妈进来,给霍氏上药。
直待到霍氏脸上用好了药,他这才起身出门。
霍氏心知他这是惦记着把大丫头尽早迁出自家户籍的事儿,也便不拦着。
只说让他稍等一等。这眼瞅着都到晌午了,早饭可是没吃,待她命张妈热热剩下的饭菜,好歹将就吃一口,出门不迟。
程信却是摆摆手,道一句去外面吃,便大步流星出了家门,径自去了。
看着自家男人急匆匆的背影转出大门直到不见,霍氏这才摸着脸颊,露出一丝狠笑。
该死的死丫头!竟敢跟她对着干!竟敢拿茶碗砸她的脸破她的相!且看她怎生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