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饭,一家子又悄悄过了一个晌午。
赶下晌的时候,老五程智就到了家。
进门啥也没说,就直奔东屋找程老爷子老两口说话去了。
程老爷子还没说啥,程何氏乍一见了自家老儿子,这眼泪就禁不住了。一把扑上去拉住程智的手按在炕上,就呜呜咽咽地说你咋才回来咋才回来?可愁死你娘了。
程智哪坐得住,连忙就是拉着他娘的手,又把他娘转回到炕沿上坐好,又抬袖子给自家亲娘把眼泪抹了。
这才解释说,他本来得了信儿就想回来,可恰巧他岳父身子不大好,蒙学里就他一个人教着几个孩子读书,这就抽不开身,这不是给几个孩子放了假,这才能过来嘛。
程何氏听说亲家病了,连忙就问咋的了?要不要紧?身子现今可好些了?
程智就忙安抚他娘,说好多了,好多了。就是偏头疼又犯了,也是老毛病了,躺躺就好了。
程何氏就念叨了几句热乎话,说是倒是给他岳父一家子添麻烦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程老爷子却是心里觉得不得劲儿:这咋一说这边欠了银钱,那边偏头疼就犯了,咋听着这寸呢?
可不得劲儿归不得劲儿,那再咋说也是自家欠下的债,这没凭没据的,他也不能就说人家是故意的。
程老爷子就打断了老伴儿的唠叨,让儿子坐到一旁去,这才把整件事跟老儿子讲了个清楚明白。
程智听的仔细,中间还插话打断了几次,问了些话,也都得了老爷子的回应,就是越听越是眉头皱的厉害。
到最后,听得他大侄女把这笔债应下了,还砸了那盆值二百两银子的花,他就嗯了一声,脸上有些吃惊。
程何氏一直紧盯着老儿子,这时晌就急着问他,咋,是不是听出啥不对了?这事儿说不准还能圆回来是不是?是不是家里就不用赔那老多银子了?
程老爷子也紧盯着他老儿子瞅。
这也怨不得他,虽说是眼瞧着没指望了,可到底老儿子是童生,是读书人,论见识咋也比他和一个小闺女强吧?说不准就有办法?
程智被老两口盯得心里发苦,只得微微摇头,跟着他娘他爹苦笑。
娘,爹,槿丫头说的没错,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唉。
程家老两口得了老儿子一句准话,两颗心是彻底死了,忍不住齐齐叹气。
程老爷子就问老儿子:那你岳父那儿咋说?
能出多少?
程智听了就顿了一下,说:岳父倒是什么也没多说,就说都是亲家,该帮的一定帮。
却没说到底帮多少。
程老爷子就动了一下嘴,叹气道:行了,你有难处我晓得,你就说到底能拿多少吧。这也没啥瞒着的,你是我儿子,这会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火都上房了,眼瞅着就过年,出了正月就开春,你瞅瞅剩多少日子?还有啥不能说的?
程智也明白迟早得说,也瞒不过他爹去,就低了头,低了声音说了俩字儿:五两。
啥?五两?
一直瞪眼听着的程何氏一下子就站起身,瞪着她老儿子。
她是咋也没想到,她这个老亲家咋就能好意思出这么一点儿呢?
那要按往常里,她老儿子跟她说过的那些,咋也不能就这点儿啊!
话说,一个念书的小娃娃一年的束脩是一两银,他们那学堂里咋也收着七八个,这一下子就是七八两。再有,他们家的屋子是临街的,常年开着杂货铺卖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啥的,你可别看那东西小,那可是进项也不少。咋?这咋才给出五两呢?这也太少了吧?她本来寻思着咋也得是十两八两的,这,这
程何氏就要开口说话,却被程老爷子挥着旱烟杆拦住了。
还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坐下。
程何氏没法子,只得慢慢又坐回炕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