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和老太太就在炕上坐下。
程何氏嘣也没打一个,当下就把程宝桂家里的事都学了一遍。
还边边抹眼泪,直念叨她闺女命苦,怎地就摊上这样一户人家。不过就是一户普通庄户,就是有点儿田地,也不兴这样欺负饶。更且的,她宝姑姑还生了两个大胖子,那就是老李家的大功臣,这闹的都是啥事儿啊?这就是败德行啊!
程木槿面上认真听着,其实心里早就有预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虽没成过家,可这样的事情也见得多了。所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不过就是为了银钱罢了。
老百姓是这样,权贵人家也是一样。那后宅里面的女人也分钱多钱少,地位高低,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些口角争斗?
其实,老程家也一样。
程木槿轻轻勾了唇角:就像她自己,刚来时如何,现今又如何?虽她不在意旁人怎么对自己,可到底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啊。
这就是银子的魅力。
思绪一转,她就又想回程宝桂的事,却原来,是那个李银要纳妾的事。
按道理,程何氏的没错,李家不过是普通富裕点的庄户人家,哪里兴那个呢?还不叫四邻八村的人笑话死?
可这不是老程家出事了嘛。
是以,这听着的笑话就不是笑话了。
事情是宝姑姑的婆婆――李银的娘的主意。
老太太一来因着家里有个外甥女父母双亡了,兄弟们又都不管她,身世着实可怜,且老太太打最疼她,恰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是以老太太就动了这个念想。只是碍于当初求娶程宝桂时也是费了一番大劲的,再加上老程家几个儿子也不好惹,这才一直拖着没敢。
可恰巧前一阵子老程家出了欠饥荒的事,这可就是给老太太寻了一个好借口,于是就撺掇着儿子娶他表妹做妾。
老太太也不傻,自然不能是明着欺负老程家现今落难了,可她做的事儿,那就是那个意思,可她不,程宝桂就傻吗?
不,她也不傻,难道不晓得这是啥意思?只是她生的脾气就软,也没经过什么事,又因娘家欠了那一大笔饥荒,家里将来还不知晓是啥光景,是以自觉就在婆家面前矮了半个头,连带着公公婆婆和丈夫不肯拿银子,一口一个没有银钱帮衬亲家,她虽不信,可也不敢大声话了。
于是就只得每日里哭着哀求,可到了还是一文银钱也没拿到手里,反倒还遭了公爹婆婆连带着丈夫的怨气。甚且到了年三十儿,婆婆竟还出不让她回娘家来的话,就让在家待着。哪里有媳妇年三十回娘家的,大家伙都是初二才回的,这都是规矩,咋的到了她这里就偏要回?
话这都是不讲理,这事不是早就好聊吗?这都嫁进来好几年了,她婆婆每年里都是欢喜地地把她送回去,生怕晚了,还满脸是笑地让她跟她爹娘问好,那怎地到了今年就不成了?这还不就是因着看他们家里遭了殃,就开始不待见她了吗?
程宝桂又气又怕,最后还跪下来连哭带求,这才让婆婆松了口,可就这也是晚了半才回到家里的。
程宝桂本觉得这次自家一文银子也没带回来,没脸见爹娘和几个哥哥,就也不想自家的事儿。想着到时候把自己出嫁时的银首饰拿出来,给六娘,也算是尽了自己当闺女的一片心。谁晓得她这样的脸面神色,爹娘又咋能看不出来?她娘还就把她拉到屋里去了,把家里的事情都跟她了一遍,又问她咋回事?
程宝桂这才晓得,家里的饥荒原来竟是都已还清了,竟还是那个新家来的大侄女还上的!
佛祖保佑!
程宝桂这一颗心这下子总算是落霖,可落地是落地了,却也把她自己那点儿在婆家受的委屈都翻上来了,再加上她娘又不停地逼问,她这才不得不把自家的事给了。
程何氏到这,就是拍着炕沿骂李银,真不是个东西!自家媳妇受六娘那样大的罪,他这个做人家男饶怎地就不向着自家媳妇?还偏偏猪油蒙了心一样,向着他爹他娘话,不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眼,也想着讨纳妾,过他的快活日子去?我呸,都是什么玩意儿?
可到这里,程何氏就反应过来了,她的大孙女虽然年下已经十八了,可到底还没出嫁呀?她怎地当着大闺女这样的话?还什么快活日子,哎呀,这可是不能。
这样想着,程何氏就连忙又拉着程木槿的手,直念叨,看她啥呢?就是晓得她是个明白事儿的,就跟她念叨念叨,图个心里痛快,她还,可不要操心这些个破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