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西厢。
霍氏坐在炕沿儿上,抚着程云儿蜡黄的小脸儿,满眼都是心疼。
她原只以为女儿真的是路上劳累了,又或者是因着一些小女儿家的小心思,这才恹恹的不想吃饭,派了艾草过来也不过是想跟她撒娇呢,谁知这一过来,却发现真的是病了。
脸儿黄黄的,眉头紧皱着,闭着眼睛也睡不踏实,只是哼哼唧唧地不知晓在说些什么。
万幸的是没有发烧,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正没着落处,却忽听得自家男人在那边大骂找人,便是明白,这定是那个臭丫头又惹得他生气了。
若是往日,霍氏一定是要赶快过去安抚住的,可此时却是顾不得了。
心道左不过是气一顿的事儿,正好也让他晓得晓得这个家里谁是真真儿跟他一条心的。若不然,他却是因着那点子小心思,要把那个臭丫头捧上天去了呢。
且,自家男人什么脾性她最清楚。大不了晚上小意温存,再说些软话便也就过去了。现今当紧的却是亲生女儿的身体。
她睃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头的艾草,厉声喝骂:二娘子病的这样厉害,你怎地才来禀报?真是不长心的东西!
艾草听得霍氏骂,忙扑通一声跪下。
小声辩解道:回太太的话,不是奴婢不禀报,是二娘子不让。说是躺躺就好了,再不能让太太跟着着急上火。奴婢不敢不听二娘子的话,这才没有报上去的。
霍氏冷冷地看着她‘哼’了一声,骂道:这会子倒是醒得听话了,没脑子的东西,若是二娘子有个好歹,定要打死你!
说着,又抬手给程云儿沾了沾额头上的汗。
艾草吓得一哆嗦,哀哀哭求着,只说再不敢了。
霍氏看吓住了她,这才又道: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不速速讲来!
艾草却是抽抽噎噎地回答:回太太的话,二娘子不让奴婢说,说是若是奴婢说了便把奴婢发卖到勾栏里去。
闭嘴!
霍氏听得‘勾栏’二字,立时便是黑了脸,跳下炕,几步来到艾草近前,喝骂:什么腌臜脏烂玩意儿也敢说出口!竟敢编排你家娘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边骂着,上手就是几个脆亮的巴掌。
直把艾草打得口角都流出血来,还是兀自不停。
艾草却是不敢躲,只得捂着红肿的脸哭着哀求:太太饶命,太太饶命,是奴婢说错话儿了,都是奴婢自己胡吣,非是娘子说的,奴婢往后再不敢了,求太太饶过奴婢这一回,呜呜
霍氏又是打了几下,这才停下手,兀自站在当地喘粗气。
艾草挨了这顿好打,再不敢迟疑,不等霍氏再发问,便忙道:是齐家太太,齐家太太跟二娘子说了一些话,二娘子才这样儿的。
齐家?
霍氏画的精细的眉便皱起来:都说了些什么,快讲出来!
艾草忙又小声告诉了齐家太太说的那一番话。
霍氏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她是心里九曲十八弯的精细人,最会的就是听人说话儿。
那个齐家的妇人说的那些话,明里暗里都是指着程云儿的不是。说她一个好人家的小娘子,却偏偏要无事跑到她家里去,这着实不合规矩。又说,这样儿的作派还不及她姐姐。她姐姐那好歹也是为了生计没法子才抛头露面,怎地二娘子却是喜欢无事就去不相熟的外人家里串门子?
竟是拿那个穷酸破命的死丫头和她的亲亲女儿比!
霍氏心里气的冒火,脸色阴沉道: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那二娘子呢?二娘子如何回答?
艾草看霍氏并没有责怪自家,嘴角也利落了些,忙道:二娘子当时脸儿就白了,一个字儿也没说,转身就带着奴婢跑回家来了。
霍氏心里更气,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怎地平日里和她娘就能言会道的,到了别人家里就一个屁也崩不出来?
又骂艾草:还有你,你也是个废物,竟让旁人这样欺辱自家娘子,你就干看着?
说着就又给了她一巴掌。
艾草不敢躲,生生受了,低着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