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一直把人送到铺子门口。
等程齐二人完全看不见,这才回里间,拿起那件青花瓷瓶仔细端详底部那条极细小的缝隙,不由摇头:侯爷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要说自家对程娘子也算是上心了,这些日子也留心着想给她找个好上手的活计来个开门红,可这不是没找着嘛。
送过来的活计不是指定了师傅,就是价钱便宜且不好做,他也就没知会程娘子,想着再找找,左右她每月领着三两月俸银钱,一个小娘子也尽够用了。谁又能想到,自己这里还没动静,侯爷那边倒是拿出了一件这样的好活儿!又是在八月十五这一天!
这还真是!
也不知侯爷这是送的活计呢,还是送的节礼?
李掌柜笑得更是山羊胡子乱抖。
看来他今后对这个程小娘子还要更加恭敬才是啊。
又端详感叹了好半晌,李掌柜这才仔细地把瓷瓶包裹起来,放回柜中。
程木槿带着齐胜往羊角巷走。
齐胜自打一出宝器斋的门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出了平顺街,立刻就问他程姐姐:程姐姐,那个瓶子真的那样值钱吗?光是修那样小的一道缝儿就给五十两?按着程姐姐和李掌柜的契书,程姐姐竟能得四十两?怎的这么多?这莫不是在抢钱?
他不傻,从李掌柜和程姐姐的对话里面就听出来了,这个小瓶子好修得很,主家却能给出这样高的价钱,这明明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他程姐姐好大的本事!
相比于少年的满面兴奋,程木槿却是神色淡淡:这件瓷瓶不是凡品,极有可能是前朝皇家御用之物,最少值得万两白银,现今若能花得区区五十两修复得更好,又有什么可贵的?
啥?一万两?
齐胜一听那个小瓶子竟能值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都大,声音立刻拔高了:咋,咋能这么贵呢?不就是一个瓶子嘛,除了能插一朵花还能干啥?
程木槿被齐胜说的插一朵花逗笑了,不由转过头来,大大的杏眼里含着笑意:你说的没错,只是插一朵花两朵花的物件儿,可是,这是一件几百年前的插一朵花两朵花的瓶子,若是你有这样一个瓶子,能保存到现在还能这样好,用来插一朵花两朵花吗?
那,那不能。
齐胜被那几百年的时间吓到了,不由吶呐地说:那咋保存呢?今儿个战乱,明儿个地动,后儿个逃荒啥的,就是有人也保不下来呀,再倒霉碰到个强盗啥的,别说瓶子了,就是命都没了,还拿啥保瓶子?
要是这样说,这个小瓶儿还确实值得一万两!
程木瑾被齐胜说的话又逗笑了,点头附和:你说的极是。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极尊贵人家才能留下来的,即便是没有千年鼎盛,最起码几百年香火不断是有的。你说,这样的活计五十两还算贵吗?
那不贵,那可不能贵。
齐胜听的直摇头:那那也得是程姐姐的本事大,若是平常人家,谁能挣这多银子?
这话程木槿听的很多了,以前无论是嫉妒她或是羡慕她的人都说过。
她便微微颔首:所以小胜你才要多多学本事,本事是自家的,钱财是别人的。用自己的本事从别人的口袋里把钱掏出来才是正道。若是自己没有本事,又如何掏别人口袋里的银钱?
齐胜听得满眼放光,一个劲儿大力点头:多谢程姐姐指点,我晓得了。我一定多多跟着姐姐学。
此时二人已走的差不多到了羊角巷,程木槿便不再多说,吩咐齐胜回家去,自己则拐进巷子口径自走了。
齐胜却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他程姐姐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