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小鸟叫一样好听,程何氏却听的脚下差点儿打了个磕绊,险些摔倒。
她忙稳住了,想要回头再说几句,可还是忍住了没回头,忙提脚又走了。
得了,还是不惯熟,往后慢慢就好了。
现今还是老头子那边紧要。她自家老头子的脾气她最晓得。干啥活计都要干干脆脆麻麻利利的,他昨儿说的,她今儿要是再不给做了,那可是真要生气的。
这不,这会儿就指定是在屋子里等着她回去给回话儿呢。
程何氏出了房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立马精神了不少。
她啥也不多想了,当下颠着脚快步回了屋。
程老爷子正闭着眼睛倚在炕上打瞌睡,听见动静就睁开眼。
问:回来了?事儿都说了?
程何氏早晓得他会这样问,就笑他:说了,说了,你咋那着急?也不晓得给孩子个空缓缓。
说着就脱鞋上了炕,盘腿坐下,从线笸箩里拿出一根针线挠了挠头发。
程老爷子看着她。
声儿就沉下来了:别整那没用的。说,咋回事儿?不答应?
老两口过了几十年了,各人是啥样的心里都有数儿。不光是程何氏抓程老爷子的脾气一抓一个准儿,就是程老爷子,那看老伴儿,也是一看一个准儿。
像她现今这样儿,不是装傻是啥?
程何氏也晓得瞒不过去。
就放下针线,对程老爷子笑:着啥急呀?这不是正要说呢嘛。
当下就把自家和大孙女儿那番话都学了一遍。
她记性好,虽是大孙女儿用的那些词儿记不准,可大概齐的意思却说的明明白白的。
说完还对着老伴儿笑:别说这大丫头说话还真是文绉绉的,就像老五念书里头那些拽文拽字儿的。那音儿是好听,可就是有的听不懂费寻思。哎,你说,她是不是也跟着她那个秀才外祖念书来着?哟,那可是好,咱家丫头里还没有能念书的,这要是真的,可是头一份呢,你不是最稀罕?
本朝虽不禁女学,可那也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念得起的,像他们老程家这样儿的,那可是白想!
可偏偏程老爷子就稀罕个读书人,不单自己个儿念了半年学得了识字,还让几个儿子也都念了私塾。
其中最短的老大程忠也就识得几个字,连写也不会。最长的就是老五程智,不单念的时候最长,且还考上了童生,虽没考上秀才,可到底也能算上是半个读书人了。
且,他才二十几岁,将来还可以再考,说不准就能考上了。
是以,程老爷子最稀罕他,也最看重他。
程何氏最晓得他的心思,做梦也盼着能出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平日里也最是欢喜会念书的,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
这不,其他几个孙女怕是没指望了,来了个槿丫头,她瞧着说话儿办事儿都讲究得过头,说的那老些词儿她都没听过,可不眼瞅着就是个识得字儿的?
现如今老伴儿要收了她那个丫头去,她就想着从这念书上给她找补一下子给老伴儿消消气呗。
这是她说的?
程老爷子却像没听见老伴儿的讨好,沉着眉头问。
程何氏看老伴儿这个样儿,忙收敛了笑,替孙女说好话:话儿就是那么一说呗,要我说,这就是刚家来,没个着落,想有个人儿陪着
程何氏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家老头子脸色,发现他两个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忙打住了话闭住了嘴。
老伴儿最烦别人不听他的话,这是真生气了。这时候要么就不说,要说也不能逆着他说,得顺着,要不指定更生气。嗨,这事儿闹得,她心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