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收萧遥剑
前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前边讲到昨晚老道长带我和凌轩参观了松谷草堂的藏书阁,藏书的丰富让我和凌轩大开眼界;晚上我偶然见到一个偷书贼,差点被偷书贼带了下山,还好凌轩和老道长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也许是昨晚太紧张刺激,当安全了,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下来,以至早上我都不晓得醒了。
我醒过来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在了,包括凌轩,我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走出云,发现凌家子弟在四方天井,刚练完八段锦,正准备去吃早饭。
我揉着双眼找凌轩,凌轩看到我,也向我走过来。
凌轩说:瑶瑶,醒啦?见你睡得正酣,不忍叫醒。
我抬头发现也看不到老道长,就问:老道长呢?
凌轩说:今早道院刚打开门,就看到有访客,说要找老道长,老道长就取消了晨练,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急着见老道长。
凌轩陪我先去梳洗,帮我扎头发时,凌轩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昨晚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你掳走,他应该真不知道你是女孩呢!
我想起来后怕得很,但是却不肯松口,我说:难道把男孩掳走就很应该么?
自从老道长告诉凌轩,叫他平时尽量将我打扮成男孩,这样会安全一点后,凌轩就将我按照男孩的样式,扎成丱发,从我的衣服里,挑一件蓝布短褂和裤子给我穿上,这样从外表看起来,我只是一个偏向娇媚的小男孩的形象。
所谓丱发,是指古代儿童或未婚少女的发式,其梳编法是将发平分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
这个发型,跟“丱”这个字的形状十分相像。
编扎丱发的多是年龄偏小,没有添加特别的花巧装饰,是分不出男女的。
当我和凌轩吃完早饭后,从后堂走出来时,迎面一个小道士向我们走来。
小道士说:凌施主,方丈有请。
凌轩和我听了,赶忙跟着小道士走。
小道士把我们带到后院的侧厅,这里闲杂人少,比较清静,老道长一大清早叫我们来这里不知何事?
我和凌轩走进侧厅后,发现老道长和三叔已坐在正中的蒲团上,另外还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
我眼尖,一看这少年脸如白玉、剑眉星目的样子,就认出了这个就是昨晚的偷书大盗,我立即止步,并后退两步,躲到凌轩后边。
凌轩一见我的慌张模样,再看看那个少年,心中一下子明白过来。
昨晚在月色之下,情况紧急、状势危险,凌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少年手上提着的我身上,反而对少年的样子,没有太认真看;加上凌轩怎么也料不到,这个人昨晚才来偷东西,白天会堂而皇之前来拜访。
那个老者和少年一见到凌轩和我,立即从蒲团上起来,作揖行礼,凌轩赶忙回礼并扶住老者;而我紧盯着那个少年,生怕他再把我捆扎成一团。
眼前的少年与昨晚不同的是,今天他,头戴唐巾,身穿一袭淡蓝色带云纹的道袍,道袍的缘边装饰山形几何花纹;样子儒雅,玉树临风,与昨晚飞檐走壁的江湖游侠样子相去甚远。
这里解释一下,明代士绅读书人流行戴唐巾和穿道袍。
唐巾是一种用乌纱制作、两翅飘飘下垂,即俗称的软翅幞头的帽子。
这种帽子从唐代开始流行,明人仍然喜爱,故称唐巾。
道袍是明代普遍流行的男士休闲服装。
通常为右衽、大袖,长可及履;可束带,也可不束带,舒适得体;穿在身上,不拘谨,不邋遢,自然有一种飘逸的神韵;帝王将相到文人士庶,在非正式场合,几乎人人爱穿。
言归正传。
少年发现我一见到他,就立即躲到凌轩背后,脸带惭愧,作揖后就低头不语。
待各人坐下后,老先生慈祥地看了我一眼后,对三叔和凌轩说:
这娃娃小巧玲珑,粉雕玉琢,的确让人心生欢喜,昨晚我听到犬儿外出回来,见他一面愧色,就问他,他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我斥责了他的鲁莽任性,我们也怕你们一早就离开道院,就赶过来道歉。
凌轩说:老先生言重了,昨晚是比较惊吓,万幸有惊无险。
老先生说:我老来得子,犬儿自小深受宠溺,好胜贪玩,任性莽为,所幸还服管教;我隐居山下久矣,远离尘世,亦不想犬儿复入仕途,无奈年轻人年少气盛,不苛于此地。
刚才我已跟方丈聊过了,对你们家族的情况略知一二。【1】
【6】
【6】
【小】
【说】
此番前来,一是道歉,二为托付。
三叔和凌轩同时惊愕地问:此话怎讲?
老先生说:
老夫虽隐居于此地,但仍接待四方云游的方士、游侠,犬儿或许受此影响,性格桀骜不驯,许是志存高远,许是胸无大志,但我知道他人虽在,心早远离。
他恃着松谷道院方丈给老夫面子,把这里的藏书阁当成江湖的练摊,我和道长都知道他贪玩,但又屡教不改,无奈让他肆意了多年。
眼见他日渐长成,向往外边的尘世,山野林密,终不能让骏马怒放奔驰。
我从来未见过他对某事感到愧疚,但是昨晚得以看见。
遇到你们凌家,也许就是犬儿踏入江湖的机会。
我想将犬儿托付给你们,江湖路远,任意闯荡,得遇良人,十分重要!
三叔和凌轩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敢相信还会有此种事情。
试问哪个父母舍得将自己老来得子的心头肉,交给他人?
事情太意外、太不合常理,三叔和凌轩都望向老道长求教。
老道长一改平时笑咪咪的样子,严肃地说:
萧老先生与我相识十数年,与我份属好友。
萧遥剑这个孩子,虽然调皮,但本质不坏;一直与山为邻,缺少玩伴,父母娇纵,锦衣玉食。
萧遥剑虽也见过不少云游之人,但没有经历尘世磨练的机会,空有一身武艺、饱读群书,没有可用之地,实在憋屈。
萧老先生自知年迈,仍愿放手,给他生命选择的自由,赋予翱翔天际的宏志,这才是真正的大爱。
三叔说:萧老先生心量如此之大,让人尊重;但是我们不知道能否担得起此重任。
萧老先生听了后就说:今早听老道长讲,凌家人准备入滇,犬儿追求江湖风雨,随行正好可以让他丈量天地。凌家族人众多,希望能收留。
凌轩这时说:老先生,昨晚的事,我还心有余悸,我不知能否管得住贵公子,只怕有负所托。
萧遥剑听了此话,把头垂得更低了。
老道长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萧遥剑这个孩子十分聪明,正值生命旺盛的时候。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急需在一个积极向上的圈子里,涵养正道;而不是经常接触那些过尽千帆、厌世悲观的人群,以为这就是人世间。
身怀武功、饱读诗书,不如行万里路;人须经历,才能感悟。
唐太宗说过“玉虽有美质,在于石间,不值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
意思就是石中的玉,虽然有美的本质,但是没有精细的雕琢,与破瓦乱石差不多。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萧遥剑就欠磨炼实践的机会,方能成为大器。
三叔和凌轩听到老道长此番话,一时无言。
我听了后就想,原来萧遥剑想把我带回家,一是因为孤独,二是因为寂寞,想找到玩伴;他本无恶意,但是做法实在令人瞠目。
这时萧老先生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候着一个家族路过。
当年贾仁兄借住我家时,看到犬儿,就对我说,将来有一家族路过黄山,届时可将他托付;我曾问,是哪一个家族?贾仁兄说,到时自然知道,不宜泄露太多天机。
今早我们来到道院时,并不知道贵家族在此借住;与老道长聊起来,才知道你们整个家族子弟在旅行。
贵家族好学积极、力求上进,令人感动!我认为你们就是贾仁兄让我等待的那个家族。
老夫恳切希望贵家族能收留犬儿,让他跟随你们入滇,成为你们家族的一员。
三叔和凌轩听到萧老先生提到贾仁伯伯,就不再推托了。
贾仁伯伯早在十多年前,如此嘱咐,就不是机缘巧合那么简单了。
看来我昨晚睡不着,得遇此偷书大盗,绝非偶然,而是早有天意。
萧遥剑就这样成为凌家族人的一员。
老道长还叮嘱三叔和凌轩,让萧遥剑平时随凌轩一家生活。
我一听,想到昨晚被他捆扎成一个手提包,在屋檐瓦背之间,上窜下跳,难道这样的整估,以后还会有么?
我不由得眼睛瞪得圆圆的。
此时我看向萧遥剑,只见他一脸欢欣,也正在看着我,我顿时感到后背发凉。